令狐长生本以为凌晨两点关掉电脑离开法医中心后,事情就能暂时告一段落,可当他再次回到这里,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凌晨两点十七分,令狐长生站在法医中心三楼走廊尽头,右手握着门把手,左手还插在夹克口袋里。他刚从监控室回来,U盘在掌心发烫。门缝没有光,但刚才那一瞬透出的微弱亮色,不是幻觉。他记得自己走时关了灯,可监控显示,他离开后三分钟,办公室灯亮了两分十三秒。
他推门进去,反手锁死,拉下电闸。主灯不亮,只开工作台下的应急灯。屏幕亮起时,他插入另一块加密硬盘,断网,启用离线终端。数据必须重跑一遍。
CA-7的质谱图在屏幕上铺开。他调出卫生站密封喷雾的成分记录,叠加比对。分子链结构高度吻合,尤其是中间那段环状支链,能嵌合镇静剂分子,形成稳定复合物。这不是巧合。这种结构在工业缓凝剂中毫无必要,但它能延缓药物释放速度,让药效持续超过十二小时。
他停下鼠标,盯着“滴答声”三个字。王建国说听见滴答声,像水滴进桶。如果那不是输液,而是药液从混凝土基质里缓慢析出,通过导管输入人体呢?
他调出CA-7的释药模拟参数,输入湿度、碱性环境、温度变量。曲线显示,在密闭潮湿空间内,材料可持续释放活性成分达七十二小时。足够把一个昏迷的人,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
他记下时间窗口,保存文件,命名为“缓释载体验证”。
天没亮,他去了痕检科档案室。宏远工程队的采购合同复印件摊在桌上,厂家写着“南岭化工”。他翻出三年内所有CA-7批次的物流单,发现发货地始终是城西工业区十七号仓库,地址无门牌,地图上没有标注。运输单上的签收人一栏,盖着一个模糊的章,像是“恒安”开头的缩写。
他查了工商注册库,“南岭化工”五年前注销,法人失联。但同一批原料的质检报告上,留着一个电话号码。他拨过去,响了七声,自动挂断。再打,提示空号。
他转去市电网调取工业区用电记录。十七号仓库过去三年日均耗电三百二十度,远超普通仓储标准。更反常的是,每月有两天耗电量骤升至近两千度,持续八到十小时。这种波动不像照明或空调,倒像大型设备短时运行。
他记下时间规律:每月第三个周三。
和王建国说的“H-12支援”时间一致。
他回到办公室,打开医疗设备维修登记系统。关键词输入“生命体征监测仪”,匹配电源型号,筛选非医院单位。跳出三条记录,其中一台设备最终去向是“恒安康复中心”,地址登记为北郊疗养院旧址,法人空白,执业许可状态为“未申报”。
他调出该机构的建筑材料申报表。去年九月,申报采购“防潮养护剂”五百公斤,用途注明“墙面喷涂”。他算了一下,那栋废弃建筑的表面积不足两百平米,按标准用量,最多需要六十公斤。多出来的四百四十公斤,去哪了?
他把申报成分描述复制下来,和CA-7的化学名称逐项比对。完全一致。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住。
这不是建筑辅料。是伪装成建筑材料的医疗耗材。有人用工程队的名义采购,通过市政项目掩护运输,把能维持昏迷状态的药剂,装进混凝土里,运进地下空间。那些失踪的人,可能根本没死。他们在被运输,在被维持,在被使用。
他拔下U盘,重新加密,存入H-12专案离线目录。然后拨通周正仁的电话。
“巡查推迟。”他说。
“为什么?”周正仁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排水渠样本重金属超标,铅和铬含量异常,可能有工业渗漏。市政环保科要求先做毒性评估,否则不允许人员进入。”
“什么时候能搞定?”
“最快后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没有。只是程序问题。”
“你从不说程序问题。”
令狐长生没接话。他看着桌上摊开的电网负荷曲线和设备流向图,两条线在北郊交汇,像一把钳子,夹住一个看不见的中心。
“等我消息。”他说完挂断。
他打开离线模型,输入新的参数:CA-7释药速率、镇静剂半衰期、人体基础代谢、体温维持阈值。模拟运行十二小时。结果显示,在密闭、恒温、有供氧支持的环境下,一个健康成年人的生命体征可被维持超过七十小时。若配合静脉营养补给,时间还能延长。
“滴答声”不是错觉。是输液泵在工作。那些黑袋子不是尸体,是活着的人。他们被注射药物,用混凝土添加剂做缓释基质,维持最低生命状态,通过地下通道转运,送到某个没有登记的场所。
他翻出恒安康复中心的卫星图。建筑荒废多年,但周边地面有新压痕,像是车辆频繁进出。后墙有一处隐蔽出入口,上方搭着铁皮遮雨棚,门口停着一辆冷链车,车牌被泥浆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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