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长生把那张财务便条的扫描件钉在墙上时,纸角微微翘起。他没去压平,只是退后半步,盯着Q.S.Y.三个字母看了几秒。周正仁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刚打印出来的音频波形图,边缘被手指搓出了毛边。
“他签字,他付款,他下令。”周正仁把这句话写在白板上,笔尖划过金属面发出短促的响声。
两人沉默片刻,便迅速投入到对秦守业后续调查的工作中。 令狐长生转身打开电脑,调出秦守业近三年的公开行程记录。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居家休养”“身体不适”“谢绝采访”连成一片,像一道人为砌起的墙。周正仁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抓起外套往外走。
“静安疗养院归哪个片警管?”
“东城分局。”令狐长生头也没抬,“但秦守业不住里面,只是每周去一趟。”
“后门。”周正仁停下脚步,“林志广说的,周三晚上。”
令狐长生点了点鼠标,弹出一张街景图。静安疗养院后巷狭窄,两侧围墙高耸,只有一盏路灯斜照在铁门上。他放大图像,标记了三个可能的监控点位。
“不能用警车,不能穿制服,不能走正门。”周正仁拨通一个号码,声音压得很低,“老李,借你队里两个人,电动车,晚上七点,城东工业区转盘见。”
当天夜里,两辆挂着外卖平台标识的电动车停在巷口。骑手戴着头盔,低头刷手机,脚撑在地上。他们等了四个小时。凌晨一点零七分,一辆黑色公务车从远处驶来,车牌被泥水遮住大半。车在铁门前停下,车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穿深色中山装的男人下车,没打伞,也没戴帽子。他站定几秒,抬头看了眼门牌,才伸手敲了两下。
铁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白影闪出来。两人在门边交谈不超过两分钟。白大褂男人递出一个扁长的纸袋,秦守业接过,塞进外衣内侧。门关上,车掉头离开。
周正仁在对讲机里说了句“跟车”,令狐长生却没动。他盯着铁门合拢的缝隙,低声对痕检员说:“明天一早,查这附近所有雨水井和绿化带,重点找药瓶、包装纸,任何带字的碎片。”
第二天中午,痕检员带回一个透明物证袋。里面是一块被踩得变形的塑料标签,边缘焦黄,像是被烟头烫过。化验室三小时后出结果:北光药业试11号,H-05实验用中枢抑制剂原型,未获临床许可,编号仅存于内部研发档案。
令狐长生把标签照片放大,对比北光药业2003年的药物申报目录。成分完全一致,但商品名不同。他拨通药监局熟人电话,问了一句“试11号有没有量产过”,对方沉默几秒,说“资料封存了”。
他挂了电话,翻开秦守业名下“守业堂”紫砂壶店的物流记录。这家店每年只进三批货,供应商是恒安公益基金下属的文化公司。送货时间固定在每周二晚八点,路线从城南仓库出发,经环城高速,绕行工业区,最后抵达门店。
“周二送货,周三见面。”令狐长生在笔记本上画出行程线,“车绕路,人赴约。”
周正仁派了两个便衣,骑电动车沿物流路线重走一遍。他们发现,那辆公务车每次经过静安疗养院后巷,都会减速,有时甚至停靠十一分钟。时间与秦守业公开行程中的“居家休养”完全错位。
“他不在家。”周正仁把地图拍在桌上,“他在交接东西。”
令狐长生调取疗养院当晚的值班表。登记显示,当晚只有一名陈姓医生值班,名字叫陈默。档案附着一张十年前的照片,人瘦,戴眼镜,口罩遮住半张脸。令狐长生把照片导入人脸识别系统,匹配失败。他又切换到军区医院90年代医助档案库,输入“陈默”二字,跳出一条记录:1997年任某部军医,曾参与突发心理干预项目,2001年因“个人原因”注销执业资格。
令狐长生往下翻,看到一行备注:该人员曾为秦守业胞弟主治医师,后者于1998年因“意外事故”死亡,尸检报告未归档。
他把这条信息打印出来,贴在白板上,连同药瓶标签、物流单、值班表,用红笔画了一条线,直指秦守业的名字。
“不是顾问。”周正仁站在白板前,“是指挥。”
他们决定再盯一次。第三周的周三,令狐长生亲自守在巷口一辆报废的货车里。车内堆满杂物,他蜷在后座,望远镜架在车窗缝隙。雨下了一整天,地面湿滑,墙根积着黑水。他看了眼表,一点零五分。
车来了。还是那辆黑色公务车。秦守业下车,敲门。铁门拉开,白大褂男人出现。这次他没戴口罩。令狐长生屏住呼吸,调焦。那人左耳后有一道细疤,眼神低垂,说话时手一直插在外袍口袋里。秦守业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过去,对方接下,点头,转身进门。
令狐长生拍下三张照片。回到法医中心,他把图像导入系统,与军区档案中的陈默照片比对。面部轮廓、耳位、疤痕位置完全吻合。匹配度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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