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高架匝道,轮胎碾过厂区外围的碎石路,震得副驾上的U盘在仪表盘上轻轻跳了一下。令狐长生没看它,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缓慢屈伸,像是在复核某个记忆。周正仁盯着前方锈蚀的铁门,手搭在车门内侧的应急开关上,指腹蹭过一道旧划痕——那是三年前追人撞栏时留下的。
他们没走正门。绕到东侧围墙,翻过一段塌陷的砖基,踩着排水沟边缘进入厂区。老厂的灯光稀疏,几处窗口亮着昏黄的光,像是被人随手忘了关。巡逻路线早已被周正仁从旧档案里扒出来,今晚的保安换班在二十分钟后,下一班要等十八分钟才到位。
法医中心的地下实验室在主楼B区负二层,十年前因电路老化停用,设备一直没拆。令狐长生带了手电,光束压得极低,只照脚前三十公分。门锁是老式三环扣,他从夹克内袋摸出一把扁铜钥匙,插进去转了两圈,咔哒一声,门开了。
屋里有股陈年灰尘混着橡胶老化的气味。他没开灯,直接走向角落的金属柜,拉开抽屉,取出一台东芝笔记本。机器外壳泛黄,屏幕边框有裂纹,光驱口用螺丝封死,网口被焊锡堵住。令狐长生把它搬到实验台,接上备用电源。周正仁蹲在配电箱前,拧下两根火线,用绝缘胶布缠住,低声说:“够十五分钟,多了会跳闸。”
令狐长生把U盘从屏蔽袋取出,放在台面。他没直接插进电脑,而是用镊子夹住外壳,翻过来检查序列号。接着从工具包里取出微型螺丝刀,拆开U盘外壳,露出内部电路板。他盯着主控芯片看了几秒,重新组装好,这才插入USB口。
屏幕亮起,DOS界面跳出。他敲入一串指令,逐扇区读取数据,跳过自动加载程序。进度条缓慢爬升,每前进一格,令狐长生就敲一次暂停,手动校验数据完整性。周正仁靠在墙边,盯着门口方向,耳朵捕捉着走廊尽头的风声。
“出来了。”令狐长生低声说。
屏幕上列出几个文件夹,其中一个名为“H-14”。点开后,压缩包锁着,提示输入密码。他退出,查看其他文件,找到一份日志残片,内容简短:“B区=记忆抑制组,C区=行为诱导组。S-03未封存,活性维持≤72h。”
令狐长生盯着“S-03”三个字,手指在键盘边缘轻叩。他想起陈默最后的手势——三根手指并拢,掌心向内。不是层数,不是时间,是编号。
他重新输入解压指令,键入“S-03”。
压缩包展开,弹出三份文档。第一份是H-14制剂活性周期表,标注了不同温度下的衰减速率,最后一栏写着:“72小时后活性归零,不可逆。”第二份是B区样本存放清单,共五格,S-01至S-05,其中S-03栏标注“未封存”,存放位置为“B区冷柜第三格”。第三份是手写扫描件,字迹潦草:“第三层非物理空间,乃实验阶段代号。S-01初试,S-02验证,S-03应用,S-04强化,S-05终止。S-03未封存,因需随时取用。”
周正仁凑近屏幕:“应用阶段?意思是已经用了?”
令狐长生没答。他调出厂区平面图,找到地下冷柜区。B区在制冷机组西侧,独立隔间,双人指纹+动态密码开启。他翻出北光安保系统旧权限表,发现B区的管理员记录为空,最后一次开启时间是四月十日,操作员编号“0412”。
“0412。”周正仁念了一遍,“和钢笔上的编号一样。”
“不是巧合。”令狐长生合上电脑,“他留笔,不是为了让我们信他,是为了让我们能打开门。”
周正仁看了眼表:“还有十二分钟。”
他们沿原路返回,穿过两段废弃走廊,下到地下一层。冷柜区门口装着铁栅门,周正仁用撬棍卸下铰链,轻轻放倒。门后是气密舱,内门为不锈钢柜体,正面有指纹识别区和密码屏。
令狐长生按下密码键,输入“0412-03”。
屏幕闪了一下,绿灯亮起。
“密码通过,指纹验证缺失,启动备用协议。”机械音响起,“请输入管理员确认码。”
周正仁低声:“还有一步。”
令狐长生从口袋里取出那支钢笔,拧开笔帽,将笔尾金属部分贴在识别区。系统沉默两秒,发出“滴”声。
“身份确认,权限通过。”
柜门锁扣弹开,向内滑动。
B区冷柜内部为三层金属架,每层五格。令狐长生用手电照过去,第二格空着,第四格贴着封条,第五格标着“S-05”。第三格中央,放着一支棕色玻璃瓶,标签打印着“H-14-S-03”,下方一行小字:“记忆抑制剂,应用阶段,未封存。”
瓶身无蜡封,瓶口有轻微磨损,像是被打开过。
周正仁没伸手,只盯着标签:“这就是他们用的药?”
令狐长生没动。他盯着瓶子,目光落在标签右下角的一行手写批注:“取用记录:0412-03,14:05,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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