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长生把屏蔽袋从抽屉里拿出来,手机还在里面,屏幕朝下。他没打开,也没再看那条信息。公文包拉开,编号牌放在最上层,金属表面那层暗绿氧化物在台灯下泛着哑光。他把它倒进玻璃皿,滴入两滴稀释酸液,等了三分钟,用蒸馏水冲洗,棉签轻轻擦过“H-07”刻痕边缘。
显微镜调到1200倍,他俯身凑近目镜。数字屏显示景深0.3微米。编号牌左下角,“07.23”下方有一小块区域反光异常。他换上偏振光源,那点痕迹显出规则的立方晶格轮廓,边长约0.1毫米,四角呈直角切割,不是自然结晶。
他起身走到角落的工具柜,拉开第三层抽屉。里面是一台老旧的微型探针仪,外壳有磕痕,标签写着“省厅报废设备03-7”。他接上电源,探针校准后缓缓移向玻璃皿。酸液残留已被氮气吹干,探针尖端以0.5微米步进,一点点剥离氧化层。二十分钟后,那块晶格完全暴露,表面有细微蚀刻纹路,像是被电流烧蚀过的电路残迹。
他取下样本,装进密封袋,标签写“H-07-01-芯片残片,非标准物证,勿入系统”。
技术科值班员看到申请单直接摇头,“没立案编号,不接。”
“不是正式送检。”令狐长生把袋子放在台面,“走痕检科私单,借用理工大那台军用重构仪。”
“那边要审批,至少三天。”
“我等不了。”
值班员盯着他看了两秒,“你拿谁的名义送?”
“周正仁。”
令狐长生走出技术科,拐进消防通道,拨通电话。
“用你名字挂个私单。”他说,“理工大,数据重构,样本半小时后到。”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又来?上回质谱还没平。”
“这次更麻烦。”
“行。但别再用我名字刷三次了,再查出来,我得写检查。”
“下次用你警号。”
“滚。”
样本送出去后,他回到解剖室。H-07的颅骨还在不锈钢托盘上,左侧颞骨裂纹像一道干涸的河床。他戴上手套,镊子夹起一块新载玻片,从骨缝深处刮出一点灰白粉末,放进检测仪。数据跳出来:ZH-3含量0.37毫克/平方厘米,颗粒呈嵌入式分布,边缘有微挤压形变。他记下数值,关掉仪器。
手机还在屏蔽袋里。他没碰它。
七十二小时后,理工大实验室发来加密邮件。附件是三段坐标数据,时间戳分别对应2015年7月23日、2016年10月8日、2018年7月22日。最后一次定位点落在青芦湾湿地东区缓冲带,坐标精度±15米,信号中断前持续停留47分钟。备注栏写着:信号源强度衰减符合被动追踪模块特征,推测为植入式定位装置,非主动发射。
令狐长生打印出坐标图,用红笔圈出湿地位置。他打开市局内网,调取2018年7月22日青芦湾周边监控记录。系统显示“设备故障,数据缺失”,维护日志写着“雷击导致硬盘损坏”。
他退出系统,拨通周正仁电话。
“青芦湾。”他说,“H-07编号牌里有芯片,最后一次信号是2018年7月22号晚上十一点十七分,湿地东区。”
“监控没了。”
“不是全部。”
“备用硬盘?”
“管理站有本地存储,三年内未上传数据。”
“我去拿。”
周正仁一个半小时后回来,手里拎着一块黑色硬盘。他插上电脑,运行恢复程序。二十分钟后,监控画面跳出:2018年7月22日22:43,一辆银灰色面包车驶入湿地封闭施工区,车牌被布条遮住,车轮沾满深色湿泥。画面模糊,但能看清车头右侧有“宏远市政”字样,油漆剥落。
“时间对得上。”周正仁放大车轮部位,“王德福最后打卡是7月22号下午五点,工地收工。”
令狐长生盯着车轮印下的泥痕。他让周正仁暂停画面,截图导出,发给痕检科。十分钟后,回复传来:泥样中检测出ZH-3添加剂成分,分子结构与H-07颅骨残留物完全一致。
“不是巧合。”周正仁说,“这车拉过他。”
令狐长生没说话。他让周正仁回放视频,慢放至车辆右前窗。玻璃反光中,驾驶座侧影隐约可见,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虎口位置有一道扭曲的暗色纹路,形似盘绕的蛇。
“放大这里。”他说。
图像拉到极限,纹身轮廓清晰了些。蛇头朝下,尾部卷曲在食指根部,线条粗粝,像是用劣质墨水手刺的。
“赵德海有纹身。”周正仁低声说,“去年审讯时见过,他右臂有条龙,但没提过左手有蛇。”
“不是他。”令狐长生说,“位置不对,风格也不一样。这是老式工队纹法,九十年代常见。”
“你还记得这些?”
“我妹妹失踪前,她同学有个哥哥在工地,手上就有这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