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箱的蓝光又灭了,但令狐已经不再盯着它。他把冷藏盒锁进物证箱,转身时动作干脆,没再看吴茵一眼。她靠在墙边,手还搭在台面上,指节发白,可那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怕自己倒下。周正仁站在门边,警械包沉在腰侧,眼神扫过令狐,只问了一句:“样本送走没有?”
“十分钟前出发,双人押送,直送中心实验室。”令狐拉上工具包拉链,声音平得像在报数据。
周正仁点头,掏出手机拨号。技术科接通后他直接说:“调第三医院最近七天的医疗废物转运记录,车牌号A37H-91,所属净安环保。”他顿了顿,“对,就是那辆天天走跨江大桥的垃圾车。”
令狐蹲下身,打开工具包底层暗格,取出一台便携式数据读取器。他没急着走,而是把刚才从保温箱焊缝下拍下的日期照片调出来,放大到极限。07-23-98,刻痕深,工具老旧,不是近期所为。他记下坐标,顺手传给技术科,附了一句:“查这个日期是否关联任何市政或医疗设备登记。”
“你怀疑这箱子从九八年就在用?”周正仁挂了电话,走过来。
“它没断过电。”令狐收起设备,“最后一次断电是昨夜七分钟,但加热模块在断电期间仍有余热维持。说明它靠备用电源运行,不是临时启用。”
周正仁没再问。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个系统,从溃坝前就开始运转,二十年没停过。
吴茵这时动了动,声音哑:“我不能去医院。”
“不是送你去治疗。”令狐站起身,“是转移。你得换个地方,不能再暴露在相同环境里。”
“我还能查。”她说,“手环还能用。”
“你刚吐出的药片是活性制剂。”令狐看着她,“H-13的补给周期是七天一次。你体内的药剂,最多再撑四十八小时就会触发清除程序。”
她没再争。警员进来扶她时,她只回头看了眼实验台,没说话。
周正仁等她被带出建筑,才低声问:“下一步?”
“查那辆车。”令狐说,“药剂补给不会凭空出现。它得运进来,也得把残余物运出去。医疗垃圾车,是最隐蔽的通道。”
周正仁立刻行动。两小时后,他在支队办公室摊开一叠打印件。第三医院每日登记显示,A37H-91号车固定于凌晨两点十五分运出三至五个标有“病理残肢”的密封箱,签收单位为市医疗废物焚烧中心。但焚烧厂的入库系统里,过去七天无一笔对应记录。
他调出该车GPS历史轨迹。每天行至跨江大桥中段,K7+320位置,信号中断。中断时长平均三十九分钟,之后从桥另一侧恢复,路径完整,无绕行。
“不是故障。”周正仁把轨迹图放大,“时间太准,每次都卡在桥中央。”
技术科初步判断是设备间歇性失灵,建议更换车载终端。周正仁直接驳回,转而申请调取桥体当日维修记录。凌晨一点至两点,桥面南侧有“临时线路检修”,施工方为净安环保工程队——与垃圾车所属公司同名。
他立刻下令调取桥底水域的声呐扫描图,并安排潜水队下水搜寻。
令狐这时带着采样组抵达恒安工地外围。工地正门保安坚称从未接收过医疗废物运输车,登记系统也无出入记录。周正仁调取工地周边三处商户的监控,画面显示,A37H-91号车曾在凌晨一点四十七分由东侧废弃物料通道驶入,车身无任何医疗警示标识,车厢顶部加装了普通货箱外壳。
车辆在卸货区停留十二分钟,期间灯光短暂亮起,随后原路驶出。
令狐带队进入卸货区。地面是新浇混凝土,但边缘接缝处有细微刮痕。他用采样刀刮取表层粉末,现场试剂检测出微量戊二醛成分——一种常用于固定生物组织的防腐剂,与拘禁室注射药剂的溶剂一致。
痕检组随后在车辆外部缝隙中提取到混凝土添加剂颗粒,经比对,与恒安工地使用的抗渗剂样本完全匹配。
“这不是一次。”令狐把样本袋收进证物箱,“是多次往返。”
下午三点十七分,潜水队在桥墩底部凹槽内打捞出一个被油布包裹的金属托盘。托盘密封完好,内有一把不锈钢解剖刀,刀身刻有编号:H-09-04。令狐当场比对数据库,该编号对应H-09案发现场缺失的器械之一,原属第三医院病理科。
法医实验室初步检测确认,刀柄残留组织液与H-09死者脑部提取物中的蛋白质标记一致。
“他们用医疗垃圾车转运涉案物证。”周正仁站在桥边,手里捏着打捞照片,“登记去焚烧厂,实际在桥中断信号,把东西扔进水里,或者……换人接走。”
令狐接过照片,盯着油布边缘的缝合线。是手工缝制,线头打结方式与化工厂运输舱外部封条一致。
“这不是丢弃。”他说,“是交接。”
当晚八点,周正仁亲自将一册证据材料送至赵德海住处。他没进屋,把文件袋放在门口水泥台阶上,转身前只说了一句:“你拿的是钱,他们拿的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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