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仁把传真纸折成四折,塞进夹克内袋。令狐的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他脸上,没说话。窗外雨滴在玻璃上划出细长水痕,一道一道,像被无形的手反复擦拭。
“水利局的数据不会错。”周正仁说,“混凝土配比是秦守业签的字,时间在溃坝前三个月。不是疏忽,是故意压低标号。”
令狐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几秒,关掉H系列档案的电子文档。他起身,解开围巾的一角,又重新系紧。动作缓慢,但没有犹豫。
“没有搜查令。”他说。
“我知道。”
“你一旦进去,就是违纪。”
“我也知道。”
令狐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柜子,取出一枚U盘插进主机,拷贝了吴茵脑电图、瓷砖刻痕照片、纪念册放大图和赵德海指甲纤维比对报告。拷贝完成,他拔下U盘,放在桌上。
周正仁没拿。
“我不需要证据备份。”他说,“我要的是原件。”
他走出法医中心时,雨已经小了。街面湿滑,反光如裂开的漆层。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恒安疗养社区”时,司机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
“那边不对外。”
“我有证。”
司机没再问。
社区位于城西山脚,围栏带电,入口设闸机。周正仁出示警官证,登记事由为“走访退休干部健康状况”,保安打了通电话,放行。
他没进主楼,径直绕到东侧配楼。秦守业住二楼,朝南房间带阳台。窗帘拉了一半,灯没亮。周正仁蹲在绿化带边缘,盯着外墙排水管看了两分钟,确认管体锈蚀但结构完整。
他脱掉皮鞋,塞进背包,攀上矮墙。排水管承重没问题,爬到二楼时,右手肘蹭过窗台边缘,磨破一层皮。他没停,撬开铝合金窗扇下角的螺丝,推开十五公分缝隙,翻身进去。
书房不大,靠墙是整排书柜,实木材质,门板贴哑光膜。正中一张红木书桌,桌面干净,只有紫砂壶一套、砚台一方、镇纸两条。右侧立着个老式文件柜,带锁,铜把手磨得发亮。
周正仁先查书柜。抽出几本书,翻页检查夹层,无异常。柜体背面贴墙,红外测温仪显示无温差,排除暗格可能。他蹲下身,用强光手电照地板接缝,也没发现活动板。
书桌是重点。他拉开三个抽屉,都是空的。底层抽屉有锁孔,但旋钮式,非电子锁。他试着转动,纹丝不动。侧面有一圈金属装饰环,嵌在木料里,细看像是数字刻度盘,从0到9,共三圈。
他停下动作。
脑子里跳出吴茵昏迷前写的那串数字——7-13-2001。
他盯着那圈刻度,拇指抵住最外圈,拨到7。中间圈调至1,最内圈对准3。再试一次,外圈7,中圈2,内圈0,末两位0和1拼接完成。
刻度对准“7-13-2001”瞬间,听见“咔”一声轻响。
不是来自抽屉,而是桌面底部。
他俯身查看,发现书桌底板中央一块木板微微弹起,约两指宽。伸手一推,整块滑开,露出下方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金属箱,约三十厘米长,表面喷砂处理,无把手,只在正面嵌着一个密码锁。箱体侧面刻字:“恒安公益基金·绝密”。
周正仁没碰密码锁。他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对准金属箱拍了十秒,然后切换拍照,连拍三张。
箱体正面贴着纸质标签,打印体写着:“H组档案·1998–2023”。下方手写一行小字:“仅限授权查阅,违者追责。”
他手指移向箱盖边缘,轻轻掀开一角。
里面是一叠文件,按编号排列。最上面一本封面印着“H-01行动记录”,右上角盖红章:“已结案,归档”。翻开第二页,有手写批注:“记忆清除程序首次验证通过,受试者W-07无反抗意识。”
他快速翻看。H-03、H-05、H-07……每一本都标注了执行时间、地点、受试者代号和结果。H-09封面夹着一张现场草图,标注“刀具压制纹匹配确认”,旁边签名缩写是“Q.S.Y”。
他心跳加快。
继续往后翻,直到最后一本。
封皮是深灰色,无标题,只在右下角贴着一张小标签,打印字:“H-14”。
他刚要翻开,身后传来一声低频蜂鸣。
不是警铃,也不是电话提示音。像是某种电子设备启动时的电流震荡,短促、持续,频率极低。
他猛地回头。
声音来自书柜后方。
再看手机屏幕,录像还在运行,时间显示22:23:17。
他迅速合上金属箱,推回暗格原位,底板自动闭合。抽屉旋钮锁恢复初始状态。他退到窗边,检查是否留下痕迹。
窗外,远处传来对讲机通话声。
“东配楼B区,红外触发,查一下。”
周正仁关掉手机录像,将窗帘恢复原状,翻身出窗。他沿排水管下滑,落地时左脚踩进水坑,泥水溅上裤腿。他没停,低身穿过灌木,朝社区出口方向快步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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