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魏国公府虽然是灯笼高挂,每个人都是盛装打扮,但是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喜色。
徐达站在府门前,望着那顶绣着金凤的轿子,心如刀绞。他身披一品国公朝服,腰间玉带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却照不亮他眼中的阴霾。作为开国功臣,他曾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此刻却连保护自己女儿的力量都没有。
父亲...八岁的徐妙云穿着崭新的宫装,小小的身影在宽大的衣裙中显得格外单薄。她仰起脸,那双本该充满童真的眼睛里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徐达蹲下身,粗糙的大手轻轻抚过女儿的发髻。他记得妙云刚出生时那粉嫩的小脸,记得她第一次叫时的奶声奶气,记得她五岁时就能背诵《女诫》的聪慧。如今这一切都将成为回忆。
在宫里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徐达的声音低沉沙哑,若有人欺负你,就告诉皇后娘娘。他说完就后悔了,皇宫深似海,即使是皇后,也未必能事事周全。
谢氏站在一旁,手中帕子早已被泪水浸透。她强忍着不哭出声,只是不断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仿佛要把这触感永远记在心里。
徐妙云看着父母痛苦的表情,心中翻涌着不甘与委屈。三天前,当圣旨降临时,她曾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她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在父母膝下长大?但经过这三天的煎熬,她终于明白,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魏国公府虽位高权重,在皇室面前却如同蝼蚁。
父亲母亲,女儿去了,你们在家也要保重身体。徐妙云后退一步,郑重地向父母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她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躲在廊柱后偷看的弟弟徐辉祖,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叫的小家伙,此刻正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轿帘落下的瞬间,徐妙云终于忍不住让泪水滚落。她透过轿窗缝隙,看着魏国公府的大门渐渐远去,府门上敕造魏国公府的金字匾额在朝阳中闪闪发光,却刺痛了她的眼睛。
轿子穿过繁华的街市,叫卖声、嬉笑声透过轿帘传入耳中,那是属于普通百姓的自由与欢乐。徐妙云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上面还残留着母亲常用的熏香味道。她想起昨晚父亲在书房对她说的话:妙云,你是魏国公府的长女,这个身份既是荣耀,也是责任。
轿子忽然停下,外面传来侍卫的喝令声。徐妙云擦干眼泪,整理好衣襟。她知道,自己即将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充满危险与机遇的皇宫。
当轿子再次抬起时,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只有整齐的脚步声和轿夫轻微的喘息。徐妙云知道,这是进入皇城了。她偷偷掀起轿帘一角,看到高大的朱红宫墙在两侧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魏国公府小姐到——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
轿子稳稳落地,徐妙云深吸一口气,等待着轿帘被掀开。光线涌入的瞬间,她眯起了眼睛。待视线清晰后,她看到一位身着凤袍的妇人站在台阶上,面容慈祥却透着威严。
这就是妙云吧?马皇后缓步走下台阶,声音温和如春风,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徐妙云慌忙要行礼,却被马皇后扶住:在坤宁宫不必如此拘礼。皇后牵起她的小手,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女儿了。
皇后的手温暖柔软,却让徐妙云感到一阵陌生与不适。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又想起父亲的叮嘱,只能僵硬地任由皇后牵着。
娘娘,陛下在乾清宫等您用膳。一位年长的宫女恭敬地提醒道。
马皇后点点头,对徐妙云柔声道:先用膳,然后本宫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她顿了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家?徐妙云看着四周金碧辉煌的宫殿,雕梁画栋间尽是皇家气派,却没有一丝她熟悉的温暖。魏国公府虽然不及皇宫奢华,却有父亲教她习字时书房的墨香,有母亲亲手做的点心甜味,有弟弟调皮捣蛋时的笑声...这里怎么可能是家?
用膳时,徐妙云坐在下首,面前摆满了精致菜肴,她却毫无胃口。朱元璋威严的目光不时扫过她,让她如坐针毡。
天德的女儿?朱元璋忽然开口,声音如洪钟,听说你小小年纪就能背诵《论语》?
徐妙云慌忙放下筷子,起身行礼:回陛下,民女只是略知一二。
不必多礼,朱元璋摆摆手,皇后一直想要个女儿,你要好好陪伴她。
是,陛下。徐妙云低头应道,心跳如鼓。
用膳后,马皇后亲自带徐妙云参观了坤宁宫。每到一处,都有宫女太监跪地行礼,口称。徐妙云从未受过如此礼遇,既惶恐又不安。
这是你的寝殿,马皇后推开一扇雕花木门,看看可还喜欢?
寝殿内陈设精美,窗边摆着一张黄花梨书案,上面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架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后是一张挂着粉色纱帐的床榻,床边小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鎏金香炉,正袅袅升起淡雅的香气。
谢娘娘恩典。徐妙云福身行礼,却不敢表现出太多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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