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赵王一离开,汉王朱高煦就乔装打扮来到京城最大的青楼——万花楼,报上了程勇的名字,果然就被人引到了里面最大的包厢里。
万花楼,“揽月阁”内。
与门外笙歌鼎沸的喧嚣截然不同,这间最奢华的包厢里竟透着几分诡异的……清静?
朱高煦推门而入,预期的靡靡之音与殷勤劝酒并未出现。只见程勇依旧那身青衫,姿态闲散地歪在软榻上,面前摆着几碟精致小菜和一壶显然价值不菲的美酒。但最扎眼的,是榻边小几上那盘洗得水灵灵、翠绿欲滴的大葱,还有一小碟浓稠的褐色酱料。
程勇正拈起一截葱白,熟练地蘸了酱,送入口中,咬得“咔嚓”作响,一脸满足,仿佛在品尝什么仙馔珍馐。
而包厢里另外两位主角——万花楼当红的两位花魁娘子,此刻却是愁眉苦脸,穿着华丽的霓裳,动作僵硬笨拙地重复扭动着那套让汉王殿下记忆深刻的“科目三”舞步。她们显然极不情愿,眼神里写满了委屈和困惑,却又不敢违逆这位豪掷千金、行为古怪的恩客。
见到朱高煦走进来,两位花魁像是突然得到了解脱一般,原本灵动妩媚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身形,满脸期待地望向门口。
此时的程勇终于缓缓抬起头来,但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朱高煦身上,而是依旧盯着手中的大葱,然后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大口,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嗯......味道不错!”
紧接着,他又将剩下的半截大葱扔到桌上,擦了擦嘴角的碎屑后,这才转头看向朱高煦,并似笑非笑地打了个招呼:“哟呵~原来是汉王殿下大驾光临呀!来来来,请快快请进,这边儿有座位哈!”说罢,他还用手指了指身旁空出的位置示意对方落座。
然而此时此刻的朱高煦却是一脸尴尬和无奈,因为眼前正在跳舞的两名女子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她们身着薄纱舞衣,身姿婀娜多姿,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万种;
而更要命的是,这些舞蹈动作显然与平日里所见的宫廷乐舞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民间市井之中常见的那种充满野性活力的舞姿。
面对如此场景,朱高煦不禁感到一阵无语,他强忍着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小心翼翼地绕过正在尽情舞动的两位花魁,走到程勇面前的椅子上坐好。此刻的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毕竟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过于奇葩和诡异了些,甚至比当初他直面盛怒之下的父皇朱棣还要令其手足无措许多倍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程勇忽然轻笑出声,他一边看着朱高煦,一边伸出右手朝着那两个仍在卖力表演的花魁轻轻一指,调侃般问道:“嘿嘿,怎么样?汉王殿下是否也跟其他人一样认为本人就是个粗俗不堪、荒诞不羁之人呐?”
“唉,没办法啊!谁叫我心太软呢?”
程勇深深地叹息一声,但从他的语调里根本听不到一丝一毫的遗憾之意。
“你不知道呀,小翠她老爹身患重病、卧床不起,只能依靠她挣来的那点儿碎银去抓药治病以延续生命;而红玉则因为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欠下巨额赌债,如果不能按时偿还就要被凶狠残暴的债主打断双腿。这些女人实在是太可怜啦!”
他讲述的时候显得如此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然而正是这种态度使得一旁的朱高煦不禁猛地一愣神,并情不自禁地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两名所谓的花魁身上。此时此刻,她们眼眸之中流露出的那种楚楚可怜与满心哀怨看上去好像比之前更为真实可信一些了。
他说着,又“咔嚓”咬了一口大葱,嚼得津津有味:“所以啊,王爷,别用那种看昏君的眼神看我。我这人,就是喜欢用不着调的方式,办点可能还算靠谱的事。”
他目光转向朱高煦,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就像教您‘以退为进’一样。说吧,今天朝堂上,是不是唱了一出大戏?老爷子是不是又拿太子撒气了?”
汉王自以为行动诡秘,却不知,自他踏入万花楼的第一步起,暗处便有好几双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万花楼对面茶馆的二楼雅间。一个穿着普通布衣、眼神却锐利如鹰的男子轻轻放下茶杯,对身旁同伴低语:“目标进入万花楼,甲字三号包厢。通知指挥使大人。”
“是。”同伴无声无息地退入阴影。锦衣卫的网,早已悄然撒开。
万花楼侧门巷口的马车里。一个仆从打扮的人轻轻敲了敲车窗,低声道:“王爷,汉王进去了,直接去了最里面的包厢。”
车内,赵王朱高燧冷哼一声,脸上满是讥讽:“哼,刚跟本王说完心灰意懒要就藩,转头就钻到这烟花之地最大的包厢?二哥啊二哥,你这‘累’得可真是别致!”他越发确定汉王白日那番话全是惺惺作态,必有大图谋!“给本王盯死了!看看他到底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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