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外科主任办公室。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但张国栋一根都没有抽。
他只是坐着,反复地,一根接一根,将崭新的香烟硬生生折断。
办公室的电脑屏幕上,正无声循环播放着一段视频。
那台脾切除手术的完整录像。
画面定格在苏奇的左手。
那只握着吸引器的手,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角度,轻轻一推。
分毫不差,将脆弱的胰尾从电刀的死亡尖端推开。
张国栋将视频倒回。
画面里,那把卵圆钳像一枚精确制导的深水炸弹,径直插进一片翻涌的血海。
精准地夹住了疯狂喷血的动脉。
一击,致命。
张国栋关掉视频,漆黑的屏幕倒映出他那张写满震惊与困惑的脸。
他终于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他不是没见过天才。
他自己年轻时,就是科室里公认的天才。
但他从未见过怪物。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已经不是技术好不好的问题。
这完全违背了外科医生学习与成长的基本规律。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沉稳。
“让苏奇,来我办公室一趟。”
……
苏奇走进办公室时,感觉自己的腿肚子还在微微打颤。
他熬了整整一夜。
那份手术报告,他改了七八遍,每一个措辞都反复推敲。
他试图用“丰富的理论知识储备”和“超强的临场应变能力”,去包装系统开挂的本质。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狂风暴雨般质询的准备。
“主任。”
苏奇站得笔直,像一根等待雷劈的电线杆。
张国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听不出喜怒。
“坐。”
苏奇小心翼翼地坐下,身体僵硬,只敢坐椅子的前三分之一。
张国栋没有看他,更没有提那份报告。
他只是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重新点开那个视频,按下了播放键。
“这段录像,我看了三遍。”张国栋开口。
苏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次,我看的是结果。”
“病人救活了,你做的,很好。”
“第二次,我看的是过程。”
“你的操作,堪称完美。”
“第三次……”
张国栋忽然停顿,他猛地转过头,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奇。
“我看的是细节。苏奇,你现在告诉我,这一钳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伸出手指,点着屏幕上那记石破天惊的盲操钳夹。
苏奇推了推眼镜,感觉手心的汗已经把镜腿都浸湿了。
“主任,根据患者的休克指数和出血速度,我判断是脾动脉主干破裂,再结合人体的表面解剖标志,我……”
“别跟我背书。”
张国栋直接打断他,声音冷硬。
“我不要你的理论,我只要你告诉我,在那片血海里,你怎么‘看见’的?”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向了苏奇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
办公室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苏奇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却一片空白。
他该怎么解释?
说自己有系统?说自己开了透视外挂?
他会被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直接送去精神科。
看着苏奇那张瞬间煞白的脸,张国栋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奇异的释然。
他掐灭了烟头。
“行了,我不是医务科,也不是纪律委员会。”
“我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国栋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苏奇。
“我只知道,我们普外科,捡到宝了。”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开口。
“苏奇,你的技术水平,已经超过了科里绝大部分的主治医生。”
“再让你跟着他们换药、写病历,那是天大的人才浪费,是我张国栋的失职!”
苏奇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剧本,完全不对。
“所以,我决定了。”
张国栋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拍板定案的威严。
“我会亲自向医务科和院领导打报告,申请提前结束你的规培轮转。”
“什么?”
苏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要破格把你留下来。”
张国栋走到苏奇面前,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形成一种山岳般的压迫感。
“不是作为普通住院医,是作为特殊人才引进。”
“我会给你独立处理所有二类手术,以及部分三类手术的权限。”
规培生,是医院食物链最底层的牛马。
能不能留院,要看学历、背景、科研,还有虚无缥缈的运气。
像苏奇这种,本该是轮转结束就卷铺盖走人的边缘角色。
提前结束规培。
直接赋予主治医师级别的临床权限。
这在江城中心医院建院以来的历史上,闻所未闻。
“主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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