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奇中心”临时办公室。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浓缩咖啡的苦涩香气和顶级服务器轻微的嗡鸣。
连续两天两夜的高强度工作,让宁薇这位学术天才也感觉精神被榨干,绷到了极限。
她的面前,是那台地狱级手术——肝癌破裂并门静脉癌栓(PVTT-IV型)的完整三维重建模型。
模型上的每一条数据,都经过了她的反复校准,精准无误。
但结果,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苏老师,这个数据……是错的。”
宁薇揉着酸涩的太阳穴,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美眸里,第一次出现了近乎迷茫的困惑。
“不,数据没错,但……它违背了生物学。”
她指着屏幕上一条陡峭得不可思议的曲线,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躁。
“癌栓被取出后,门静脉壁的微循环血流恢复速度,比理论峰值快了三百倍。”
“细胞的修复,是有极限的!这台机器显示的结果,等于在说一个人的断肢,在几分钟内就自己长好了。”
“这不可能!”
她陷入了一个逻辑的死循环。
她的知识体系告诉她,这组数据是谬误。
但她的理智又告诉她,手术的结果是真实发生的。
这种矛盾,几乎要撕裂她引以为傲的认知。
苏奇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自己的电脑屏幕,转向了宁薇。
屏幕上,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流动着无数光点的动态模型。
“你的模型,是平面的。”
苏奇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切开了宁薇脑海中的迷雾。
“你只计算了血流对血管壁的物理冲刷和营养输送。”
苏奇站起身,走到宁薇身侧,修长的手指伸向她的屏幕,点出了一个她完全忽略的、隐藏在时间维度下的微小变量。
因为靠得很近,他的指尖在点向屏幕时,若有若无地,轻轻擦过了宁薇放在鼠标上的手背。
温热。
干燥。
带着一丝微弱的电流。
宁薇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热流“轰”地一下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脸颊瞬间变得滚烫。
她甚至能闻到苏奇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消毒水和皂角的干净气息。
大脑,出现了长达三秒的空白。
但苏奇对此,毫无察觉。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深邃的模型上。
“但你忽略了,癌栓对血管壁长达数月的压迫和慢性缺氧,会激活一个潜伏的魔鬼。”
“缺氧诱导因子,HIF-1A。”
苏奇的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生命的底层代码。
“它的表达水平,已经超出了常规检测的上限。”
“当血流恢复的瞬间,积攒了数月的‘魔鬼’被释放,它触发的,不是常规的修复信号。”
“而是一场,瀑布式的、超指数级的血管再生风暴。”
苏奇调出了另一个他自己构建的、布满了无数未知参数的数学模型。
它的复杂程度,让宁薇引以为傲的那些算法,看起来像小孩子的加减乘除。
“用这个算法,代入你刚才的数据,再算一遍。”
宁薇死死地盯着那个全新的、她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的算法模型。
她那颗足以碾压全国所有同龄人的、冰冷而骄傲的大脑,在这一刻,被苏奇用一种更底层的、更接近宇宙真理的逻辑,彻底击碎。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学术讨论。
这是降维打击。
宁薇猛地抬起头,看向苏奇近在咫尺的、专注的侧脸。
她脸上的疲惫和困惑,瞬间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极致的震撼、狂热的崇拜,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灵魂被击穿后产生的,剧烈的战栗。
她终于明白了。
她和苏奇之间的差距,从来不是几篇SCI论文,也不是几个科研项目。
而是看待这个世界的维度。
她在二维的纸面上,奋力计算。
而他,早已站在三维的空间里,俯瞰着一切规则的诞生与幻灭。
“我……我明白了。”
宁薇重新坐直了身体,拿起笔,试图用工作来掩饰自己滚烫的脸颊和狂跳的心。
她眼中的光芒,比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还要璀璨。
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热情,重新投入到了数据的海洋中。
这一次,她不再是探索者。
而是一个,追随着神明脚步的,朝圣者。
苏奇看着她,平静地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窗外,夜色如墨。
办公室内,两道身影,在知识的巅峰并肩而行。
安静。
却胜过世间万语千言。
……
接下来的几周,苏奇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论文的撰写中。
这不再是一篇简单的病例报告。
高建国的Klatskin瘤案例,虽然之前以快报形式在《中华外科杂志》的网站上引起过轰动,但那仅仅是一次技术层面的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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