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浮现出来。
“神桥”的合成。
宁薇负责的队伍最终拿出了成品，但那个过程，不是科学，运气占据了大多数。
自己给出的那条提示——“嗜热古菌蛋白酶”与“斐波那契升温曲线”，
在系统的判定中，本身就是一条成功率趋近于零的路径。
它的成功，是无数巧合的叠加。
依赖于那种特定古菌蛋白酶独一无二的空间结构。
依赖于宁薇团队在最后关头近乎完美的提纯工艺。
甚至依赖于反应釜内壁材质最细微的物理特性。
更换任何一个变量，结果都只会是失败。
这种合成方式，无法复制。
更不可能量产。
现在的“神桥”，不像是一种药品。
它像是一件由无数偶然性堆砌而成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而艺术品，只是用来陈列的，却不是用来救人的。
必须找到“神桥”分子的工业化合成路径。
或者，反向研发出一种活性、稳定性都远超天然酶，并且可以人工合成的催化剂。
这个新任务，交给宁薇负责的团队去完成。
第二个问题随之浮现。
智能穿刺针。
这次手术的成功，一半功劳属于“神桥”。
另一半，则属于这件超越时代的技术造物。
它的诞生，融合了微型传感器技术、实时流体力学计算、记忆金属材料学，以及精度达到军工级别的3D打印工艺。
每一个环节，都依赖于“长城”在背后提供的，不计成本的技术支持。
这根本不是一件医疗器械。
它像是一件昂贵、精密，且无比脆弱的“军火”。
现在考虑的事如何将它的制造成本，从一架战斗机的价格，降低到一台高端CT机的水平？
如何将它复杂的操作系统，简化到能让一个训练有素的神经外科医生，在三个月内熟练掌握？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能用。
这是写到手机备忘录里面的第二个待办事项。
必须把穿刺针进行民用化和标准化。
这件事，需要工程组和顶级的材料学专家介入，靠自己，精力不太够。
至于第三个问题，关于陈景伦的“苏醒”。
吴仲明和李建波最初的判断——额叶综合征，虽然是错误的，但也暴露了一个巨大的风险。
“神桥”的作用，是强制性地在大脑内搭建一条临时的信息高速公路。
但这条公路的“路况”如何，信号传输的“带宽”和“延迟”是多少，对大脑高级认知功能的长远影响，全是未知数。
陈院士醒来后之所以表现出“偏执”和“狂躁”，
是因为他的大脑在重启后，最强烈的执念——“龙芯计划”，
压倒了其他所有认知功能，率先抢占了这条全新的“高速公路”。
这是一种幸运。
但如果换一个病人呢？
一个没有如此强大精神执念的普通人，
他的大脑在被强制“重启”后，
会不会因为无法处理瞬间涌入的庞杂信息而导致逻辑崩溃，最终真的变成一个“疯子”？
这是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问题。
“神桥”技术，远未到可以临床推广的阶段。
它现在是一把钥匙，能打开一扇门，但门背后是什么，自己也无法完全掌控。
对外，必须严格保密。
对内，必须建立最高等级的风险管控预案。
一番思索后，
苏奇睁开眼睛。
办公室里依旧安静。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上百条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涌了进来。
他无视了所有来自媒体和各路人士的祝贺与探询，直接点开了几个核心联系人。
第一条信息，发给宁薇。
“‘神桥’项目即刻转入‘合成路径优化’阶段。目标：寻找一种可人工合成的无机催化剂，替代A-37嗜热菌蛋白酶。同时，启动神经毒性长期观察项目，建立动物模型，评估‘神桥’对高级认知功能的远期影响。项目代号：‘奠基石’。”
第二条信息，发给林媛。
“整理‘唤醒计划’全部流程，包括智能穿刺针的设计图纸、手术入路、压力补偿算法，封存为最高等级机密。另外，成立‘国士健康保障计划’专案组，你任组长。第一批名单：陈景伦，林可欣。为他们建立独立的、终身的健康数据档案，进行24小时不间断的生命体征监测。我需要他们未来十年内，每一天的身体数据。”
第三条信息，发给方博一。
“L-23，E-19项目，即刻启动。下周一，我要看到初步的诊断试剂盒设计方案。一个月内，完成第一批临床样本的验证。这个项目，将是我们向世界递出的第一张名片，只许成功。”
做完这一切，苏奇将手机调回静音，扔在了一旁。
他很清楚，陈景伦的苏醒，会在国际上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启明星1号”的诞生，已经让全球的医药巨头感到了威胁。但癌症领域足够大，他们还有周旋和追赶的空间。
但“唤醒”一个被宣判了脑死亡的顶级科学家，这已经触碰到了“神”的领域。
这会引来无尽的窥探、觊觎，甚至是更直接的手段。
S-17项目是他的基本盘，必须稳步推进，那是未来江城医疗中心屹立于世界的经济基础和技术基石。
而L-23/E-19项目，就是他精心准备的“阳谋”。
一个足够震撼，但又在常规医疗技术范畴内的巨大成果。
他要用这个项目，主动吸引全世界的目光，告诉他们，江城中心的主攻方向是癌症的早期诊断和治疗。
他要用一片璀璨的星空，来掩盖那颗刚刚升起的，名为“神桥”的，过于耀眼的太阳。
这叫战略转移。
苏奇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连续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虽然刚刚打五禽戏恢复了一部分，但也感到了疲惫。
他想起了陈景伦院士。
那位老人在醒来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不是见家人，不是喝水，
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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