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带着瘟疫的鸦群,扑棱着翅膀,迅速笼罩了汴梁城的大街小巷。
“败了!姚平仲那个废物,把两千精锐全葬送了!”
“听到了吗?西城外头,金人的号角又响起来了!是他们赢了!他们要打过来了!”
“天杀的姚平仲!自不量力的蠢货!他拿什么跟王将军比?朝廷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
“自毁长城!自毁长城啊!没有王将军,谁还能守得住这汴梁城?!”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寒冷的空气中飞速蔓延。
前几日还在为薛蟠被抓拍手称快的百姓,此刻脸上只剩下绝望和愤怒。
他们挤在街头,围在告示栏前,或是扒着门缝向外张望,议论声、哭喊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绝望的洪流。
“我就说不能撤了王将军!”
“朝里那些官老爷,除了会耍嘴皮子害人,还会干什么?”
“王将军冤枉啊!要是王将军还在城头,金狗敢这么嚣张?”
愤怒的矛头,毫不留情地指向了刚刚接管防务就遭遇惨败的姚平仲,更指向了做出夺权决定的朝廷。
那股因王程被不公平对待而压抑的民怨,此刻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荣国府内,贾赦、贾珍等人闻此噩耗,也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懵了。
“败……败了?两千人,就这么没了?”
贾赦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失神地喃喃,“这……这姚平仲竟是如此不堪用的废物?!”
贾珍脸色铁青,在屋里烦躁地踱步:“废物!真是废物!原以为他能稍稍制衡王程,哪怕打个平手也好,谁承想……竟是一触即溃!这下好了,金人气焰更盛,城内人心惶惶,这……这局面该如何收拾?”
他原本指望姚平仲能立点功劳,好证明他们排挤王程是正确的,如今却被现实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邢夫人、王夫人等女眷在后堂听闻,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念佛不已。
整个贾府上下,先前那点幸灾乐祸和扬眉吐气,此刻早已被巨大的恐惧和懊悔所取代。
紫宸殿内,争吵已达白热化。
“陛下!姚平仲丧师辱国,罪不容诛!请陛下立刻下旨,将其锁拿问斩,以正军法,以安民心!”
李纲须发戟张,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跪伏在地,重重叩首。
“臣附议!非但姚平仲当斩,举荐不当者,亦应同罪!”种师道之子亦是悲愤陈词。
耿南仲早已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只会反复磕头:“老臣昏聩,老臣有罪……”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同意立刻斩杀姚平仲。
一名与耿南仲交好的文官出列反驳:“陛下!阵前斩将,乃兵家大忌!如今军心已然动摇,若再斩主帅,西城防务顷刻崩解,金军趁势攻城,如之奈何?”
另一人接口道:“是啊陛下!姚平仲固然有罪,但眼下正当用人之际,不如让他戴罪立功,坚守城防,或许……或许能力挽狂澜?”
“更何况,”一个声音阴恻恻地响起,出自一位平素就与武人不睦的御史,“若此刻斩杀姚平仲,再请王程复出,岂非向天下人承认,朝廷之前夺其兵权是错的?
陛下天威何在?朝廷体面何存?此例一开,日后武将恃功桀骜,更难以节制!”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赵桓和一部分文官最敏感的神经。
那御史见皇帝神色动摇,趁热打铁道:“陛下,事情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臣刚得军报,王子腾王将军所部,以及好几路勤王大军,已抵达京郊数十里外!只要我等坚守几日,待勤王大军一到,内外夹击,金虏必退!何必此时屈尊去请那王程,徒长武人气焰?”
赵桓坐在龙椅上,脸色变幻不定。
悔恨如同毒蚁啃噬着他的心。
他深知李纲等人所言才是正理,姚平仲罪该万死。
但“承认错误”、“打脸”、“徒长武人气焰”这些念头,又让他极度不甘和忌惮。
王程那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是啊,勤王大军已近在咫尺!
或许……或许真的还能再撑几天?
只要姚平仲能将功折罪,守住城墙,等到援军,那么他之前的决定就不算全错,皇权的尊严也能得以保全……
内心的挣扎、对皇权威严的维护、以及对王程那丝无法消除的忌惮,最终压倒了理智和悔意。
赵桓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姚平仲……丧师辱国,本该严惩。然,念及正值危难之际,杀之无益于守城。
暂且革去其暂代指挥使之职,仍以副都指挥使身份,戴罪立功,督守西城!望其……好自为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群臣,加重了语气:“至于勤王大军,传朕旨意,命他们速速进军,击破金虏,解京师之围!”
“陛下!不可啊!”李纲、孙傅等人闻言,如遭雷击,还想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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