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伤结束的余韵仍在室内弥漫,那股暖流似乎还萦绕在四肢百骸。
黛玉见王程拭过汗,将帕子递还,又转身欲走,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王爷请留步。”
王程脚步一顿,回身看她,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黛玉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屋内靠墙的那口樟木箱子。
箱子是紫鹃前几日才收拾出来的,里面多是王府新置的物件,但也有一两样是她从潇湘馆带出的、为数不多的旧物,以及……她这几日悄悄赶工的东西。
她打开箱子,从最上层取出一件折叠整齐的墨绿色物事。
料子厚实柔软,是前几日王熙凤送来的几匹冬日衣料之一,说是北地特产的厚绒缎,最是保暖防风。
她当时摸了摸,觉得这墨绿色沉稳大气,与他常穿的玄色、墨色很相配,心中便起了念头。
此刻,她捧着那件物事,走回王程面前,微微垂首,脸颊染上薄红。
“妾身……这几日闲着,见天渐凉了,便……便缝制了这件披风。手艺粗陋,恐入不得王爷的眼,但……总是一份心意。谢王爷连日来为妾身耗费心力疗伤。”
她说着,将手中之物展开——是一件墨绿色绒缎面、内衬柔软灰鼠皮的披风。
款式简洁,没有过多纹饰,只在领口和系带处用同色丝线绣了极简约的云纹滚边。
针脚细密匀称,能看出缝制者的用心。
王程的目光落在披风上,又缓缓移到黛玉低垂的、泛着红晕的脸上。
他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让黛玉的心提了起来。
是不是……太唐突了?
太不自量力了?
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稀罕她这粗浅的手艺?
或许,他根本不屑……
就在她几乎要将披风收回,用道歉掩饰尴尬时,王程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力度和薄茧。
他没有直接接过披风,而是轻轻握住了她捧着披风边缘的手。
黛玉浑身一颤,下意识想缩回,却被他稳稳握住。
他的手心温热,甚至有些烫,与她微凉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那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让她心跳骤然失序。
“你缝的?”王程开口。
“……是。”
黛玉不敢抬头,声音细若蚊蚋,“妾身闲来无事……”
“手伸出来。”
黛玉怔了怔,不明所以,却还是顺从地,将那只没被他握住的手,也微微伸前。
王程松开握着她手背的手,转而轻轻托起她的左手手腕,目光落在她指尖。
那几根纤纤玉指的指腹上,果然能看到几点极淡的、新愈合的细小针眼,若不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为了赶制这件披风,在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她定是熬了夜,吃了苦头。
王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讶异,有动容,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柔软。
他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战场上,部下敬他畏他,送上的是兵刃甲胄、奇珍异宝;
朝堂上,官员们巴结奉承,送来的是古玩字画、金银玉器;
即便是府里的女眷,也多是按例制备,或是精巧华美,却少了几分这样的……亲手为之的心意。
尤其,是来自眼前这个曾经清冷孤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费心了。”
他低声道,这三个字比往常任何赏赐或赞扬都更显分量。
他接过披风,入手厚实温暖,针脚确实匀净。
他展开,很自然地披在自己肩上。
披风尺寸刚好,墨绿色衬得他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些许,灰鼠皮的柔光在烛火下流转。
黛玉见他披上,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地,涌起一丝隐秘的欢喜。
她见他只是随意披着,系带未系,便鼓起勇气,上前半步,仰起脸,轻声道:“妾身……帮王爷系上?”
王程低头看她。
她脸颊的红晕未退,眼中却没了先前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和认真。
那双曾盛满忧愁与诗意的眸子,此刻清澈见底,映着烛光和他的倒影。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张开手臂,默许了。
黛玉深吸一口气,抬起微微发颤的手,去整理他肩头的披风褶皱,然后绕到他身前,去系那两根同色的丝绦系带。
她的动作有些生疏,指尖偶尔不经意触到他胸前冰凉的金属扣饰或温热的衣料,便如触电般轻轻一颤。
系带打了个简单的结,并不十分完美,但她已经尽力了。
做完这一切,她后退一小步,抬起眼,想看看是否妥帖。
就在她抬眼的瞬间,王程忽然动了。
他长臂一伸,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那具单薄却已不再冰冷的身子带入了怀中。
“啊……”
黛玉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整个人撞进他坚实的胸膛。
披风的厚绒缎面料摩挲着她的脸颊,混合着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将她瞬间包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