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那处僻静小院里。
贾元春侧卧在床榻上,睡得正沉。
八个多月的身孕让她翻身都有些困难,但这两日王程的陪伴,让她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忧色淡了许多。
唇角微微上翘,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王程已起身,穿着玄色常服,正坐在外间的桌案前看军报。
桌上摊着几张云州周边的地形图,上面用朱砂笔标注着敌我态势。
里间传来窸窣的动静。
贾元春醒了。
她睁开眼,先是茫然了一瞬,随即想起这两日的点滴,脸上漾开温柔的笑意。
手抚上高高隆起的小腹,轻声自语:“宝宝,爹爹在呢。”
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笨拙却透着母性的温婉。
外间的王程听见动静,放下军报,起身走进内室。
“醒了?”
贾元春抬头,看见他站在门口,逆着晨光,身形挺拔如松。
她眼中泛起水光,声音软糯:“王爷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习惯了。”王程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扶她起身,“睡得可好?”
“好极了。”
贾元春靠在他手臂上,仰脸看他,“这两日,是妾身这两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两日。”
她说的是实话。
自王程离京,她在云州城中日夜悬心。
城外是十五万敌军,城内粮草日减,岳飞虽对她照顾有加,可那份孤身一人的惶恐,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今王程来了,就像一座山,稳稳地立在她身前。
“王爷今日……要走了吗?”贾元春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舍。
王程点头:“午时后回节度使府。”
贾元春眼圈一红,却强忍着没让泪落下来。
她握住王程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腹上:“王爷再陪他说说话吧,他知道爹爹来了,这两日动得可欢了。”
掌心下,能清晰感受到那有力的胎动。
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回应父亲的存在。
王程冷硬的眉眼柔和下来。
“等他出生,本王教他骑马射箭。”他低声道。
贾元春破涕为笑:“若是个女孩儿呢?”
“女孩儿也一样。”王程道,“本王的女儿,想学什么便学什么。”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贾元春心中涌起滚烫的热流。
她想起在宫中时,那些公主们被教导要温顺、要守礼、要循规蹈矩。
可王程却说,他的女儿想学什么便学什么。
这般纵容,这般宠溺,是她从未敢想的。
“王爷……”她哽咽,“您待妾身太好了。”
王程没说话,只是轻轻揽住她的肩。
窗外,雪又下了起来。
细碎的雪沫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抱琴端着早膳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王爷扶着姑娘坐在床边,两人轻声说着话,窗外是风雪,窗内是暖意。
她鼻子一酸,悄悄退了出去。
早膳是清粥小菜,还有一碟贾元春亲手腌制的酱瓜。
“妾身闲着无事,跟城中百姓学的。”
贾元春有些不好意思,“云州的酱瓜做法和汴京不同,用的是雪水腌制,格外爽脆。王爷尝尝?”
王程夹了一筷子,入口确实爽脆,带着淡淡的辣意。
“不错。”
贾元春眼睛亮了:“王爷喜欢?那妾身再多做些,让王爷带去军中。”
“不必。”王程摇头,“你身子重,少操劳。”
贾元春却固执:“不操劳的,坐着就能做。王爷在军中辛苦,总要有些合口的小菜。”
她说着,又给王程盛了碗粥:“这粥里加了山药和红枣,最是养胃。王爷连日奔波,肠胃需要调理。”
王程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这个女人,曾经是金尊玉贵的皇妃,如今却在这北疆小院里,学着腌制酱瓜,为他熬煮养胃的粥。
“元春。”他忽然开口。
贾元春抬头:“嗯?”
“等孩子出生,本王带你们回汴京。”王程道,“住回秦王府。”
贾元春愣住了。
回秦王府?
以什么身份?
她如今是“失踪”的皇妃,是见不得光的女人。
若是回秦王府……
“王爷,妾身……”她声音发颤,“妾身的身份,会不会给王爷惹麻烦?”
“麻烦?”
王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本王的麻烦够多了,不差这一桩。”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有力:“你是本王的女人,是本王孩子的母亲。该有的名分,迟早会有。”
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贾元春连日来的忐忑烟消云散。
她用力点头,眼泪却止不住滑落:“妾身……妾身听王爷的。”
早膳后,王程陪贾元春在院中走了走。
雪已停了,院中那几株老梅开得正艳,红艳艳的花瓣在白雪映衬下,像是一团团燃烧的火焰。
贾元春扶着腰,走得很慢,却每一步都透着满足。
“王爷看,那株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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