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门口,金步南和掌柜的并肩而立,两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焦急,时不时朝着镇公所的方向伸长了脖子张望。
一队穿着屎黄色军服的士兵,从街角慢悠悠地晃了出来。
金步南定睛一看,好家伙,本来还以为得来个百八十号人,把这酒楼围个水泄不通,哪知道就这么稀稀拉拉十来号人,一个个端着枪的姿势比农夫扛锄头还懒散。
他心里顿时就有数了,这浦口镇的保安团,怕不是个空架子,连营地里都凑不出几个人了。
队伍里走出一个挎着盒子炮的军官,看肩章是个副连长,一脸的横肉,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蛮横。
那军官几步走到跟前,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了掌柜的脑门上,唾沫星子喷了掌柜一脸。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跪下去,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金步南生怕这掌柜的嘴笨说错了话,赶紧抢上一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军爷,军爷,您可算是来了!我们赵连长跟黄镇长,刚才去镇公所那边,不知怎么的就闹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别出了什么大事!”
那军官斜眼瞥了金步南一下,眼神里满是不屑,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滚一边去!”
一声怒喝,军官手里的枪托毫不留情地抡了过来,结结实实地砸在金步南的脑袋上。
金步南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嗡的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老子问的是掌柜,你一个下人凑什么热闹?没大没小的东西!”军官啐了一口,枪口又重新指向了瑟瑟发抖的掌柜。
他只记得掌柜这张脸,至于底下跑堂的伙计,不认识,也信不过。
掌柜的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又对准了自己,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迟疑,竹筒倒豆子一般喊道:“王副连长!赵连长和黄镇长因为税款的事,去镇公所对峙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那被称为王副连长的军官眉头狠狠一皱,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狗日的姓赵的,自己跑来镇上吃香的喝辣的收油水,让老子在营地里喝西北风,现在还他娘的搞出事来。
王副连长心里骂了一句,随即不耐烦地一挥手,点了两个士兵:“你们两个,看住这两个家伙,别让他们跑了!”
说完,便带着剩下的人,气势汹汹地朝着镇公所的方向大步走去。
镇公所的大门虚掩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王副连长心里咯噔一下,一脚踹开大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尸体,有保安团的士兵,也有平民,鲜血流了一地。
几个胆小的士兵哪见过这种场面,脸都白了,握着枪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王副连长强作镇定,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往里屋走去。
里屋的门敞开着,一股金银特有的光泽和纸币的油墨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他的神经。
只见他们那位不可一世的赵连长,跟肥猪一样的黄镇长,双双躺在里屋那堆积如山的财宝堆中,眼睛瞪得老大,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愕。
王副连长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都死了?全他娘的死了?
就在这时,大厅的角落里,一个蜷缩在桌子底下的人影,似乎是因为牵动了伤口,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
“谁?!”
王副连长如同惊弓之鸟,猛地转身,枪口瞬间指向了声音的来源。
他几步冲过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将他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枪口死死顶住对方的脑门。
“快说!到底他娘的怎么回事?”
那人约莫二十出头,脸上满是惊恐,抱着一条血迹斑斑的手臂,疼得龇牙咧嘴:“哎哟哟……轻点,轻点,长官……”
“啪!啪!”
王副连长根本没耐心听他废话,上手就是两个势大力沉的耳光,抽得那人眼冒金星,两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我问你话呢!再他妈废话,老子一枪崩了你!”
那人被这两巴掌彻底抽懵了,也吓破了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说!我说!”他哭嚷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我叔……我叔他因为税款给少了,被你们赵连长活活打死了!长官饶命,别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说着,身体在剧烈的挣扎下,一个金灿灿的东西从他怀里滚了出来,在沾满血污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副连长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
“哟呵,小样的,还敢私藏好东西。”他笑骂了一句,松开那人,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入手冰凉沉重,上面刻着几个篆字。
王副连长眯着眼仔细一看,这……这不是黄镇长那颗纯铜打造的镇长大印吗?
枪口,再一次指向了那个自称是镇长侄子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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