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雪的话让通讯频道出现了短暂的寂静，连终端本身的嗡鸣声都仿佛低了下去。虚拟屏幕中，观察者那双深邃的金色瞳孔微微眯起，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流露出一丝更加浓厚的兴趣，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玩具的猫。
【哦？条件？】她慵懒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指尖的光球变换速度加快了几分，【说说看，小家伙。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压力如山般倾泻在北冥雪肩头，但她站得笔直，眼神没有丝毫退避。她深吸一口气，清晰、缓慢地开口，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底线：绝对禁止伤害。”北冥雪的声音斩钉截铁，“观察者阁下以及您下属的实验机关成员，在君士坦丁堡基地期间，不得以任何形式主动攻击或伤害基地内的任何成员——包括但不限于来自碧蓝航线、格里芬的成员，以及未来同阵营成员，除非遭受明确且即刻的生命威胁进行自卫。你们享有研究权，但没有肆意妄为的权利。”
这是原则问题，是合作的基础，而非引狼入室的投降协议。
观察者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第二，信息透明度与有限协作。”北冥雪继续说道，“关于灵能现象，我们双方目标一致。我要求共享你们在此研究过程中获得的所有非核心机密数据与分析结果。同时，在基地面临来自灵能相关或其他外部重大威胁时，实验机关有义务在不影响自身核心研究的前提下，提供必要的、合理的协助。”
这是将潜在的风险转化为助力的关键。既要利用塞壬的科技力，又要试图框定其责任。
“第三，界限与尊重。”北冥雪的目光扫过整个基地，“君士坦丁堡的某些核心区域，如主能源中心、终端直接接口的研究院、主要居住区，将划为限制进入区。你们的活动和研究范围需要提前报备，并遵守基地的基本管理规定。我们不是你们的新实验场，而是……暂时的、对等的合作者。”
她刻意强调了“对等”二字，尽管在绝对实力上可能并非如此，但姿态必须摆出。
北冥雪说完，屏息凝神，等待着观察者的反应。逸仙在一旁紧张得几乎要停止呼吸，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尽管她知道这对于观察者这样的存在可能毫无意义。
屏幕另一端的观察者，沉默了片刻。她脸上那玩味的笑容似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难以捉摸的审视。数据流在她周围无声地奔腾。
【有趣。】良久，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慵懒，却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底线思维，风险控制，甚至尝试定义‘对等’……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终端的选择看来并非完全随机。】
她轻轻挥了挥手，北冥雪面前虚拟屏幕上的“协议”条款开始闪烁、修改。
【你的条件，我原则上接受。但需做如下‘微调’：】
关于伤害禁止： 增加“在未受到主动攻击的前提下”作为前提。若你的成员主动挑衅，我的孩子们有权‘适当’回应。
关于协助： “合理”的范围由我方判断。但可承诺，若威胁足以毁灭这个有趣的‘观察点’，我们不会袖手旁观。
关于界限： 限制区可以存在，但我们需要共享能源中心的非核心输出数据，这是研究的必要条件。
修改后的条款，虽然依旧带着塞壬式的强势和模糊性，但确实回应了北冥雪的核心关切，并做出了实质性的让步，尤其是在“不得主动攻击”这一条上。
【这是最后的版本。】观察者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接受，我的舰队会开始后撤，实验机关随后抵达。拒绝……】她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大。
北冥雪快速权衡。观察者的修改在预料之中，虽然留下了些模糊空间，但基本保住了底线。利用塞壬力量应对灵能威胁、并为碧蓝航线争取一年发展期的巨大收益，值得冒这个风险。
她看了一眼逸仙，逸仙虽然忧心忡忡，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支持她的决定。
“好。”北冥雪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上观察者，“契约成立。请遵守你的承诺，观察者阁下。”
【明智的选择。】观察者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抹深邃的笑容，【那么……期待在君士坦丁堡与您会面，北冥雪‘负责人’。】
通讯瞬间中断，虚拟屏幕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但北冥雪手腕上终端传来的一条新信息，却昭示着改变的到来——那是来自企业的紧急通讯请求，语气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北冥雪！刚刚……塞壬的主力舰队信号正在大规模从各条战线后撤！一些纠缠了我们多年的塞壬据点也失去了活性！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冥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看向窗外依旧平静的基地，心中清楚，从这一刻起，君士坦丁堡的平静将彻底成为历史。
与虎谋皮，险中求胜。一场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危机四伏的棋局，已经拉开了序幕。塞壬的实验机关，即将入驻。而西北方向的灵能低语，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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