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窗棂外只染着一层淡青的微光,云疏痕便已起身。营中帐帘轻晃,他刚系好铠甲的系带,便见亲兵捧着一封染了晨露的信笺进来:“将军,邻城传来急信,粮队已绕过受阻路段,今日午时便能抵达城外。”
云疏痕接过信笺,指尖抚过字迹工整的行楷,眼底瞬间褪去残存的倦意。他快步走出主营,晨光恰好漫过校场的旗杆,将昨夜新插的旌旗染得鲜亮——那旗面上绣着的“云”字,在风里舒展着,似也带着几分轻快。
刚走到流民安置点,便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抬头望去,昨日还气息微弱的孩童,此刻正坐在草垛上,手里攥着半块麦饼,对着身旁的医官咯咯笑。老妇见云疏痕过来,连忙拉着孩子起身,颤巍巍地要下跪,却被他快步扶住:“老人家不必多礼,孩子好些了便好。”
“托将军的福,昨夜喝了药,今晨竟能吃东西了!”老妇抹着眼泪,将孩子往云疏痕面前推了推,“快谢谢将军叔叔。”孩童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把手里的麦饼递过来,声音软软的:“叔叔吃。”云疏痕失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你自己吃,叔叔还有事要忙。”
正说着,晏惊鸿的身影从粥棚方向走来,身上换了件素色布衫,少了铠甲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和。“邻城粮队的消息,你该收到了吧?”她走到云疏痕身边,递过一张清单,“城西富户昨日已捐出粮食,加上粮队的补给,至少能撑三个月,足够我们安排春耕了。”
云疏痕接过清单,目光扫过上面的数字,又看向不远处——工匠们正扛着木料修缮屋顶,百姓们有的帮忙递钉子,有的提着热水送过去,喧闹声里满是生机。“春耕的事,得派可靠的人去统计耕地,还有种子的问题……”他话还没说完,便见一名亲兵匆匆跑来。
“将军!晏姑娘!城外有支商队,说要给城里送药材和布匹,还带了位老大夫,说是自愿来帮着诊治流民的。”亲兵语速极快,眼里带着几分兴奋,“商队首领说,是听闻将军守城仁善,特意绕路过来的!”
晏惊鸿眼睛一亮:“药材正是我们缺的!我去城门接应,你再去看看民壮的训练情况,昨日编入的降兵都还安分吗?”云疏痕点头,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忽然开口:“惊鸿,等忙完这阵,我们去城墙上看看吧,听说日出时,能看见远山的雪。”
晏惊鸿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晨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她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可得让你说说,以前守边关时,有没有见过比这更美的日出。”说完,便快步走向城门,裙摆扫过青石板路,带起一阵轻尘。
云疏痕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清单,又望向热闹的安置点——孩童的笑声、工匠的吆喝、百姓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最鲜活的曲子。
午时的钟声响起时,城外传来了粮车的轱辘声。云疏痕站在城墙上,看着长长的粮队缓缓驶入,为首的粮商对着他拱手行礼,身后的商队则忙着卸货,药材的清香与布匹的棉絮味,渐渐在空气中散开。晏惊鸿带着老大夫走进安置点,老大夫刚放下药箱,便被围上来的百姓簇拥着,开始诊治。
夕阳西下时,云疏痕和晏惊鸿并肩走在回营的路上。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路上,偶尔有晚归的百姓路过,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一声声“将军”“晏姑娘”,亲切得像是称呼邻家的亲人。
“今日算得是双喜临门了。”晏惊鸿看着天边的晚霞,语气轻快,“粮够了,药也有了,再过些日子,春耕一安排,百姓们心里就更踏实了。”云疏痕嗯了一声,侧头看向她:“还有一件事,方才李校尉来说,编入民壮的降兵,今日帮着卸粮时格外卖力,还说想跟着一起修缮房屋,怕给家里写信时,能多说几句自己做的正经事。”
晏惊鸿闻言,忍不住笑了:“你这‘既往不咎’,倒是收服了人心。”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云疏痕,晚霞的光芒落在她眼底,像盛着星光:“云疏痕,你说,等这座城完全好起来,我们会不会记得,现在这些忙碌却踏实的日子?”
云疏痕也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脸上,认真地点头:“会的,不仅我们记得,百姓们也会记得。”他顿了顿,声音轻却清晰,“而且,只要有你在身边,不管是现在的忙碌,还是以后的日子,都会是值得记得的好时光。”
晏惊鸿脸颊微热,连忙转过头,看向远处的炊烟:“时候不早了,该回去准备晚饭了,今日粮队送来新米,刚好能煮锅新米粥。”说完,便快步往前走,云疏痕看着她微红的耳尖,笑着跟上,两人的影子在晚霞里,渐渐靠得更近。
夜色渐浓时,主营的灯还亮着。云疏痕坐在桌前,看着晏惊鸿整理今日的账目,桌上的新米粥冒着热气,香气弥漫在帐篷里。他忽然觉得,战后的重建之路,或许没有那么难走——只要身边有她,有这些愿意一起努力的百姓,再长的路,也能一步步走下去。而那些未说出口的心意,或许会像城外的春芽,在某个晨光微露的清晨,悄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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