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晨光撕开笼罩在鹰愁涧上空的最后一缕夜色,却驱不散峡谷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一夜激战,这里已化为人间炼狱。断裂的兵器,破碎的旗帜,扭曲的尸骸,铺满了整个谷底。清晨的薄雾混杂着血气,让这片修罗场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刘猛带着张平和几十名亲卫,从西侧绝壁缓缓下到谷底。他们的军靴踩在浸满鲜血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张平看着眼前的一切,喉结不住地滚动。他经历过无数次厮杀,但如此高效、如此彻底的歼灭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不仅仅是勇武的胜利,更是智谋的碾压。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前的刘猛。主公的脸上没有半分得胜的喜悦,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眼前这千人伏尸的场面,不过是他沙盘推演中的一粒棋子落地。
“主公!”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吼从南口方向传来,紧接着,一个浑身浴血、煞气冲天的身影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正是张飞!
他那身黑甲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脸上、胡子上全是干涸的血块,手中丈八蛇矛的矛尖还在往下滴着血。但他双眼亮得惊人,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充满了亢奋和骄傲。
“主公!俺老张没给你丢人吧!”张飞走到刘猛面前,将长矛重重往地上一顿,震得地面一颤,“南口那帮孙子,被俺杀得屁滚尿流!俺这一百来号兄弟,硬是把他们上千人顶回去了!痛快!太他娘的痛快了!”
他咧开大嘴笑着,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像一头刚刚饱餐过后的猛虎。
刘猛还没说话,另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东侧传来。
周仓带着一队人走了过来,他身上倒是干净许多,但脸色同样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傲然。
“张将军此言差矣。”周仓对着刘猛一拱手,随即看向张飞,“你只是堵住了门,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真正结果了他们性命的,是我山脊上的落石阵。若非我算准时机,一轮齐射断了他们的主心骨,你现在只怕还在被围攻。”
“姓周的,你放屁!”张飞的牛眼瞬间瞪圆了,指着周仓的鼻子就骂,“没有俺老张在南口拿命顶着,把他们打得阵型大乱,你那几块破石头能砸中几个?你就是个躲在后面捡便宜的!”
“匹夫之勇,不足挂齿。”周仓面无表情地回敬。
“你说谁是匹夫!”张飞勃然大怒,一把就攥住了蛇矛。
“好了。”
刘猛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张飞和周仓同时闭上了嘴,但依旧用眼神互不相让地厮杀着。
刘猛的目光扫过他们二人,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你们在争什么?争谁杀的人多,谁的功劳最大?”
两人梗着脖子,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刘猛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有再看二人,而是对身后的张平使了个眼色。
张平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将一个沉甸甸的麻布口袋,扔在了张飞和周仓面前的地上。
“咕噜噜……”
一颗人头从袋口滚了出来,停在满是血污的泥地里。那张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最后一刻的狂喜、错愕与不甘。
正是褚飞燕!
峡谷中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飞和周仓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他们死死地盯着地上那颗熟悉又陌生的头颅,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震惊、疑惑、难以置信……
“这……这是褚飞燕?”张飞结结巴巴地问道,他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杀了一夜,眼花了。
“他不是往北口跑了吗?王铁将军……”周仓也是一脸的懵。
刘猛缓缓走到那颗人头前,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让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正对着他们。
“你们两个,为了谁杀的喽啰多而争吵不休。”
刘猛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他们心上。
“这条最大的鱼,我替你们收下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这头功,归我。你们,有意见吗?”
张飞那张黑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张了张嘴,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鏖战一夜,九死一生,自以为是首功,却没想到主公在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悄无声GI地摘走了最大的果实。
这他娘的……上哪儿说理去!
周仓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看着刘猛,眼神中除了震撼,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许久,张飞才憋出一句话,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带着一股子服气。
“……没意见!主公……牛逼!”
他那暴躁的脾气,在刘猛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手面前,彻底没了脾气。
刘猛没有再理会他们的反应,而是转过身,看向那些正在被士兵们小心翼翼抬过来,整齐排列在地上的、盖着白布的尸体。
那是此战中阵亡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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