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还弥漫着机油、铁锈和陈默伤口消毒水混杂的刺鼻气味。昏暗的修理厂前厅,一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管滋啦作响,光线明明灭灭,照在几张疲惫而震惊的脸上。
移动硬盘连接着一台从修理厂杂物堆里翻出来的、勉强能开机的老旧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份名为“货物清单”的核心文件已经被打开。没有想象中血腥暴力的照片或视频,只有一张设计堪称“专业”的Excel表格,但正是这份冰冷、详尽、充满商业术语的“清单”,让在场除了陈默(他依旧保持警惕监视着窗外)之外的所有人,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翻涌的怒火。
表格分门别类,列清晰:
【货物编号】- 不是名字,是编号。从CJ-001到最新的CJ-083。
【类型/品级】- “A级(年轻女性,16-25,相貌出众,无不良记录)”、“B级(男性青壮年,18-30,体格健壮)”、“C级(特殊需求/器官匹配)”、“残次品(已处理)”。
【来源地】- 大多是江城市及周边县市,也有少数标注为“外省流入”。
【入库时间】- 精确到年月日。
【状态】- “在库”、“已预定”、“运输中(+目的地代号)”、“已交付(+客户代号)”、“损耗(+处理方式)”。
【预估价值(单位:万元)】- 从几十万到数百万不等。“C级”和“特殊需求”的价值尤其惊人。
【客户评价/备注】- 简短而令人作呕。“温顺,需进一步培训”、“反抗意识强,已注射镇静剂”、“左肾匹配成功,待采”、“客户要求金发,已安排染色”……
一条条记录,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切割着人的道德底线。那些编号背后,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男有女,有少年有青年,他们被像货物一样分类、定价、交易,备注里轻描淡写的“处理”、“损耗”,很可能就意味着生命的消逝。
陆尘的手指停在滚动条上,微微发抖。他看到了一个编号:CJ-027。备注里有一行小字:“江城大学失踪案关联,需谨慎处理”。虽然没有直接名字,但时间和特征,与苏予初一直在寻找的李小雨高度吻合。状态栏显示:“已预定。目的地:‘海岛’。”
“海岛……”苏予初的声音干涩嘶哑,她死死盯着那个词,眼眶通红,但强行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是他们的一个中转点?还是最终的目的地?”
“继续往下翻,看最新的和‘已交付’的,找规律,找客户信息,找运输渠道!”陆尘强迫自己从愤怒中抽离,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分析。
两个林琳已经开始操作。原版林琳负责快速筛选和提取关键字段,尝试进行数据透视分析。新林琳则更关注文件的元数据和可能的隐藏信息,试图找出这份电子清单的创建者、修改者线索,或者与其他系统的关联痕迹。
张伟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脸色比所有人都要苍白。他扶了扶鼻梁上那副镜片很厚的眼镜,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有些磨损的旧西装下摆。作为律师,他见过各种卷宗和罪恶,但如此系统化、商业化的人口贩卖记录,还是冲击得他有些眩晕。更让他感到窒息的是那份冷漠的“专业感”,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犯罪团伙能做到的。
“找到了一个疑似内部通讯录的压缩包附件……”新林琳忽然说,她破解了一个嵌套在清单文件里的隐藏链接,下载下来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正在尝试用破解主文件时获得的一些密钥片段进行解压。
“运输记录,大部分通过‘兴旺拆解厂’进行中转和‘包装’。”原版林琳也汇报道,“有几次大宗‘货物’转移,动用了冷藏车,目的地模糊,写着‘港口’或‘特定坐标’。还有……有几条记录显示,‘损耗’的‘货物’,会在拆解厂进行‘最终处理’,备注是‘资源回收’。”
资源回收?众人心中都升起一股恶寒。
“客户信息呢?有没有直接指向赵天豪或者‘公会’高层的?”陆尘追问。
“客户都是代号,很隐蔽。‘秃鹫’、‘银狐’、‘远航者’、‘收藏家’……付款方式多样,有加密货币,有海外离岸账户,也有境内通过复杂壳公司洗白的资金流。”原版林琳调出几张资金流向图,线条错综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直接指向赵天豪的证据……没有。至少这份清单里没有。他把自己藏得很深。”
“但我们有刀疤刘,有刘大富,有这份清单的来源——那个加密邮箱,理论上可以追溯到‘公会’的技术支持。”苏予初燃起一丝希望,“这些都是间接但有力的证据链!”
一直沉默看着屏幕,眉头紧锁的张伟,这时终于再次扶了扶眼镜,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却让前厅瞬间安静下来。
“证据链……很脆弱,甚至可以说,几乎无法在现行法律框架下,直接作为给赵天豪定罪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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