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峪在马车掀开一角,会心一笑。他忍不住望向天空,今日天气很好,他心情也很好。
三年前总觉得全世界自己最冤枉最可怜,看到这一幕反而比往常更有信念,此行不止为了那个位置,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马车微微摇晃着前进。
谢宁安轻轻拨弄着那束野花,放进书页。
有一朵花瓣折了,他拿起来重新摆好,让它舒展在书里,才缓缓合上书。
那些大家硬塞来的吃食,他吩咐道:“都是大家的心意,也不能久置,今晚分食了吧。”
赵明德看着这一幕,喉间发涩。
他向来以为,为官者只需要明哲保身、不犯过错便是上策。
可今日启程时,看到大家眼中毫不掩饰的敬慕与不舍,恍然惊觉,真正的民心,似乎从来就不是那样的。
自己治下这些年,百姓恭敬有余,却从不会像对谢宁安和顾明臻这般,自然而然地亲近,甚至敢将沾着泥土的野花塞进他们手中。
原来,为官之道,不在高高在上当“神”,而是放平心态倾听吗?
他目光转向女儿,她窝在妻子怀里,萎靡不振。赵明德嘴唇微动。
他不是不知道女儿的心思,甚至还是默许。
结果到头来也是跳梁小丑,文先生就是谢夫人。
如果此次到京后,能侥幸活命,那个曾受过他恩惠的小子当真来提亲……便应了吧,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能平稳。
车轮碾过官道,这一次不像上次需要赶路。
所以行程放缓,顾明臻终于能静心欣赏沿途风景。
秋风渐起,田野间的稻浪已经泛起微黄,再过几日便是立秋,而京城,已近在眼前。
等队伍来到京城时,已经入了秋。
今日是谢宁安赈灾回来的日子,京城城门上,皇帝早携百官等着。
“来了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城门方向。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萧瑀的脸上神情复杂。
一个儿子回来,又一个儿子叛乱。
不对,是因为一个儿子叛乱,另一个才回来的。
极限一换一吗?他忍不住苦笑。
队伍越近,百官越是疑惑。
谢宁安打首,他后方的马车就是他夫人了,那另一辆并行的是谁?
谢宁安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参见陛下。江南水患已平,灾民安置妥当,特回京复命。”
“好,好!”萧瑀亲手扶起谢宁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很好。”
接着,他的目光却不时瞟向那辆停在后面的马车。
这时,那辆马车,帘子被人一只葱白的手揭开。
那人仿佛病得很重,眼下这天还披着貂皮披风。
众人眼光跟着那只手,待看清人,众人无不惊诧。
那是……废太子,萧言峪。
只见他穿着一袭素白长衫,面容憔悴却依然不掩清俊,只是似乎病得很严重,连下马车都要扶着马车。
周围官员纷纷变色。
三年前被废的太子萧言峪,不是在临州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萧瑀似乎早有预料,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儿,”这时,萧言峪喏喏,随即似乎发觉不妥,立马改口,膝盖也直直跪了下去,“草民参见皇上。”萧言峪声音虚弱,似乎这一句话都用了好大的力气。
萧瑀见状,内心一痛。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我儿不必多礼。”
他声音温和,在场所有人都愣住。
信王萧言岷和三皇子萧言峥站在一旁,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没想到三年不见的大哥突然出现,更没想到父皇会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一个“谋逆”的废太子。
“陛下,大公子身体虚弱,不如……”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福安适时出声。
萧言峪三年前“谋逆”,被贬为庶人,所以李福安称呼他“公子”。
除此好像也没有更合适的称呼了。李福安擦擦汗,如此想到。
萧瑀仿佛这时才如梦初醒:“对,对。来人,准备软轿,送峪儿到养心殿休息。传太医令立刻前往诊治!”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再次震惊。
皇帝的寝殿?那可是连皇后都难得一入的地方。
那边软轿缓缓离去,萧瑀这才转向众人。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宁安和明臻这次立了大功,朕要好好行赏!”
绝口不再提萧言峪相关。
说着,看向李福安,李福安适时上前,将早准备好的圣旨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宁安赈灾有功,擢升兵部右侍郎,即日上任。
顾明臻救治灾民有功,封为妙华郡主,升工部特使。
赐二人黄金百两,锻锦百匹。钦此。”
“臣谢陛下恩典。”谢宁安与顾明臻同时叩首。
站在百官之首的丞相熊刈从萧言峪出现到现在,皱着的眉头都没落下。
不止熊刈有这疑惑,大家都有。
最终,还是最正直且严苛的程御史开了这口。
“陛下,大公子突然回京,不知……”程御史忍不住开口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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