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瓜……”
谢宁安低喃了一声,声音哑得不像话。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身体,宽松的衣物下面都是白纱。
天知道他在给她缠上白纱时的心情。
就连手也都是伤痕累累。
整个屋内现在一股药味。
一切都在强势表达最近发生了什么。
“啪嗒。”一滴温热的水珠落下。
掉在顾明臻被握着的手上,的白纱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谢宁安低低地笑着,肩膀微动。
笑声闷在喉咙里,像敲不响的鸣冤鼓那样。
混着哽咽。
他边笑,边有更多的泪滚下来。
怎么就这么傻呢?
傻到让人心疼。
疼得心口一阵阵缩紧,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
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伸出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顾明臻的头发。
又控制不住想起那天的场景。
整个大殿被烟火弥漫住,她像只刺猬一样,身上都是箭矢。
心痛。
抽抽的痛着。
感觉到胸口的汹涌,他俯身往另一个方向。
“哕。”吐不出来什么。胃里是空的,心好像也是空的。
意义呢?他做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
步步为营,殚精竭虑。就是是为了让家人也跟着受这般苦楚吗?
母亲醒来后也收了惊吓,一病不起。
父亲那日……在陛下病倒、百官哭求宁王主持大局时,被派去带领一支御林军,也伤到了。
还有许多人,程正清、陆怀川的手、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士兵宫人……
还有眼前的这个傻子。
让别人先走,自己在那里拖着。
他们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可这想要的,这一路,到底要用多少血和泪来换?
谢宁安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顾明臻的脸。
手滑向纱布。
她在梦中都蹙着眉。
他用指腹再次滑到她眉眼间。
“别蹙了,”他喃喃,笑着将眉间抚平,“再蹙,真要成小老太太了。”
之后,他便握着顾明臻,静静地看着她。
许久,他缓缓蹲下身,用脸去靠顾明臻的手。
纱布摩挲在脸上,有点粗糙。
如果顾明臻清醒,一定会嘲笑他胡子拉碴,眼眶通红。
这时外面就有轻轻敲门的声音,谢宁安眉头一皱,转念一想,现在肯定也都有事。
“什么事?”他声音依旧带着沙哑。
门外鎏苏小声开口,“公子,大理寺少卿何大人来了,在前厅候着。”
谢宁安回绝的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何凛来,应该是有要事吧。
“知道了。请他稍候。”
他站起来,给顾明臻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出去。
走到门口,手碰到门栓时顿住。
伸出手,将脸上的泪痕抹去,这才重新将手放在门上。
何凛也是脸色疲惫。
……或者说,这段时间,没有脸色好的。
见谢宁安出来,他先是关心道,“子安,顾大人可安好?”
谢宁安望向里面,摇摇头,“刚醒过一回。”
何凛轻叹,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锦盒:“我父亲让我带来的,年份尚可,或许……用得上。”
是一根老参。
谢宁安看着锦盒。
这种东西,闻人观那里自然是不缺的,甚至更好。
但对于何家来说,是难得的重礼了。
正想张口拒绝,何凛似乎早猜到他的想法,说道,“收下吧,要是她这边用不上,那便给闻先生看看其他伤着是否急需。”
“那便劳何兄代我向何大人谢过了。”
“外面……怎么样了?”谢宁安将锦和仔细收好,边问道。
他指的是程正清这些。
何凛神色黯了黯,摇头:“乱成一团。我父亲让我帮着料理程叔的后事……照看程家妹妹。”
“程叔,死得刚烈啊……”何凛不无感慨说道。
谢宁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厅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寒风吹过枝丫的声响。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却都不想再细细回想。
谢宁安又问了一句:“宫里,如何了?”
其实他知道,只是现在好像也没什么能让他侃侃而谈的了。
他满心是屋里的人儿。
何凛抬眼看他,也配合着,了然道:“说是毒已经解了,但伤了元气,总归不如前了。”
谢宁安点点头。
岂止是大不如前。
萧瑀这一生,在情字上,多情又薄情。
没想到最后马失前蹄,刚好是栽在“情”字上。
宫变当天,常贤公主才离开,他正展开圣旨,由李福安研磨。
对这几个子女亏欠啊。
他兀自感叹,抚平空白圣旨。
“郑家那小子不错,她既然喜欢,朕便遂了她的意吧。”
没想到圣旨写了一半,宫人来报,常德公主来了。
常德公主自从卫寂死后,时而疯癫,时而不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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