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峪有本事,有野心,也能忍。
在谢宁安看来,他确实比其他皇子都要强,更适合坐那个位置。
但是天子坐高堂,将士百累灰……
谢宁安终于懂了母亲那天的欲言又止。
他天资聪颖,哪怕和萧言峪差了五岁,还是被选在萧言峪身边,成为伴读。
他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静。
萧言峪要成事。
他要做的,只能尽量让这些枯骨和灰,少一些,再少一些。
谢宁安在城关上站了一夜。
冷风吹得脸生疼,可是他的脑子越来越清醒。
萧言峪在信里的末尾说:“这些就是全部,子安,无论你信或不信,我的后背,就在你手上。”
他说,来与不来,随你。
我不怕死。
我信你。
信你任何决定。
哪怕,回去将剑刺向他吗?谢宁安低低一笑。
这是信任,还是枷锁?
他打定主意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
回去,能让这血少流点吗?
谢宁安在试图说服自己。
他知道。
天快亮的时候,他走下城关。
眼下距离京城还有五日。
萧言峪等他回去,会留他因为咻然对舒大娘离去犹豫的时间的。
但不会很久。
还有一天。
等赶回去。
应该,就是宫乱之时了。
只有宫乱当天,他带回去,才是最大价值化。
趁乱……百官只能求宁王做主。名正言顺,也不会被安上“反贼”之名。
他们很贪心,什么都要。
他召来暗一,“去找暗二暗三,务必时时刻刻保护好夫人。你和暗四暗五,保护父母师傅。调一些,去清平居。”
他顿了一下,还是吩咐道,“还有顾府。”
其他的。
不管了。
他只有这些,只能护住这些。
够了。
离回京第三天,谢宁安收到了自己的人来的消息。
果然,全都按谢宁安预料的。
萧言峪准备让萧言峥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常德公主,给皇帝下了药,“控制”皇帝,信王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杀进宫。
乱成一团。
不成气候。
萧言峪会赢,那他便是正道。
他将信烧了。
灰烬散的时候,他心里的犹豫,也跟着散了。
进京。
按计划行事。
一切都刚刚好。
所以官员、女眷被困在宫里。
那天进军、指挥使……京中一切武力来来往往。
他和带回来的所有人换上铠甲。
趁乱光明正大回去。
谢宁安进去时,刚刚好。
那些软骨头的,在恭王的人恐吓下,低下了头。
一个个如同下饺子跪下。
机会来了,人心彻底垮掉的时候,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
谢宁安进去时,许修远不在。
陆怀川却在。
果然,最后一刻,陆怀川还是选择保护他的君王。
他用身体给已经喝下常德公主给的汤药的萧瑀当支靠。
只是……殿前,有了一瘫血。
谢宁安早做好准备,可是心里还是一缩。
那是哪个昔日的同僚?
是程正清。
不久前,他指着萧言岷和萧言峥大骂:“逆贼!天地不容!你们想进这个门,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剑光一闪。
杀鸡儆猴,刚刚好。
有人躲,有人跪。
只有陆怀川扑上去,徒手抓住了剑锋,手掌都是血。
剑锋割进掌心,深得能看见骨头,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淌。
他咬着牙,用身体挡住门,回头对身后吓呆了的几个年轻官员吼:“保护好陛下。”
就是这时候。
宫门外谢宁安深吸一口气,挥手下令:“进!”
他带兵冲进宫门,铠甲沉重,手里的剑冰凉。
这一路冲杀,剑锋染血,每倒下一个,他心就沉一分。
可是他没有停。
尽管名义上,是局势不对,是众人求宁王越级做主号令军队。
但他知道,不到最后,他依然可能会背上造反的骂名,可能会被史书写成萧言峪的帮凶。
也可能成功。
不过只是输赢之间的成王败寇之争罢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功过自留史书评。
他当时闪现的是这个念头。
他现在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控制住局面,少死几个人。
还有……臻臻现在怎么样了?
分神的一瞬间,侧面剑光袭来。他猛然后撤,剑锋擦着脖颈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不能分心。
他咬紧牙关,眼中只剩下前路。
剑起剑落,劈开一条血路。
鲜血溅在脸上,温热黏腻,很快被风吹干。
他感觉自己像一把刀,一把被萧言峪、也被自己控制的刀。
直到看见偏殿方向浓烟滚滚。
谢宁安的心猛地一沉。
他加快速度。
之后直奔火起处。
终于,他终于冲破混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她浑身是血,身上还插满箭矢,她快要没有力气了。
谢宁安目眦欲裂,手中的剑脱手掷出。
“臻臻!”
剑撞开劈向她的箭矢。
他冲过去,接住了人。
早春的风还在吹。
谢宁安站在廊下,缓缓睁开眼。
闻人观已经走远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几日前,握着剑,沾着血。
母亲说得对。
一将功成万骨枯。
至于对错……
谢宁安转过身,轻轻推开房门。
顾明臻还在睡,脸上缠满了白纱布,眉头微微蹙着。
他心脏猛地又是一痛,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掌心相贴时,温度给了彼此。
就这样吧。
功过自留史书评。
至于这条路选没选对……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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