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风也寒得吓人。
看着温和,却带着凌厉。
谢宁安和闻人观从屋里出来,顺带着将门带上。
闻人观神色复杂看着他,“你,也顾着自己些。”
说着别扭一咳,“免得一倒倒一对,还得我照顾。”
说着就出去了。
最近他太忙了,倒下了一堆。
太医院都忙不过来。
还需要他。
谢宁安点点头。
闻人观叹了一声,还是先离开了。
谢宁安站在门口,闭上眼,感受着风打在他脸上。
是啊,他说的又没错,一切都结束了。
宫变平了,新皇定了。
该封赏的封赏,该清算的清算。
可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他还记得那天。
收到顾明臻的信后,陆怀川、许修远的信前后脚也几乎同时感到。
他郁闷和何凛在河边烤了鱼。
之后不久,萧言峪的亲笔信就到了。
信不长,但却搅乱了谢宁安的情绪。
“老三有反意,你知道的。
我不想压。
子安,舒大娘一人,换来千万人。
你若不来,我便孤身去。
赢了我坐那个位置,输了我死在那里。横竖这一生,早该有个了断。
只是要是我输了,老三或老二上位,这天下会成什么样,你比我清楚。
你带的兵,我放心。换别人来,我管不住他们的刀往哪砍。
来不来,随你。
我信你任何决定……哪怕你带兵回来,把剑架在我脖子上。”
谢宁安盯着最后那句话,看了很久。
萧言峪将前因后果解释得清清楚楚。
按理,他为君。
一声令下,谢宁安照着他的去做就行了。
没必要这样。
可是,他说了。
他顺势而为,只是想逼萧言峥一把。
至于这话几分真,只有萧言峪知道。
谢宁安沉默了很久。
久到……何凛担心他出事,敲了敲门。
他走出来客栈,见到何凛。
何凛一看他脸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
“子安,”何凛试探着问。
这是他的字,自己这么叫……应该不会过分?
见谢宁安没有反驳,他继续试探开口,“京里……?”
“要变天了。”谢宁安早就把信收起来,这会声音平平的。
“谁?”
“恭王。”谢宁安低头,只这么说,“还有信王。”
何凛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何凛感觉看到谢宁安眼里翻腾着怒火,还有失望,甚至有点……难过?
谢宁安只是深吸了口气,再抬眼时,那些激烈的情绪都没了,只剩下平静。
“我得回京了。”他说。
何凛张了张嘴,“会死很多人的。”
谢宁安已经站起身,“不回去,死的人会更多。”
何凛心里有一个问题,他很想问,“除了信恭二王,还有宁王吧。”可是他不敢。
毕竟……以他来看,宁王看似还好。
恭王要是成功……那,天,就真完了。
而萧言峪最大的保障,就是临州的兵,谢宁安帮他带出来的兵。
他这是把后背交给他。
并且还自以为算准了他不会不做。
谢宁安惨然一笑。
确实。
他看向自己的身后。
信王不成气候,恭王……
到时死的就不止参与者了。
跟何凛分开后,谢宁安没回自己住的地方,他一个人去了临时驻扎的地方。
里面闷,气味很不好闻,药味混杂着汗味。
几个年轻的兵正在互相上药,疼得龇牙咧嘴,看见他来了,赶紧要站起来。
“躺着。”
谢宁安按下一个的肩膀,看了看他腿上的伤,“上次落下的?”
“是,将军。不碍事,阴天下雨有点酸,平时跑跳没问题!”
那个士兵憨笑着。
谢宁安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认得这个兵,叫王贵,家里有老母亲,眼睛不好,还有个三岁的孩子。
上次操练时从马上摔下来,腿差点废了。
这样的人,营里还有很多。
他们跟着宁王,跟着他,不是为什么忠君爱国的大道理。
就是想挣个前程,让家里人过得好。
谢宁安走出伤兵营,又上了城关。
夜已经深了,城里还有零星灯火。
卖馄饨的老汉刚收摊,几个刚换下岗的守城兵生猛吞咽着发硬了的馒头。
这是太平盛世,也是母亲以前,常常带他看的“人间烟火”。
谢宁安突然想起母亲。
她是个奇女子,从宫里出来,回到家,又进了伯府。
她总自嘲,普天之下没几个能有她的经历。
确实。
因此,她不止喜欢教他读书,还喜欢带他看人间万象。
“安儿。”
宁思会指着这些干活一整天,赚的钱还没有他在宫里当伴读时用的一张纸贵的人,“你生来就比他们拥有得多。
所以你得记住,你读书习武,不是为了踩在他们头上,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能活得容易点。”
那时候他不懂,问:“娘亲,史书上说为生民立命,是这样吗?”
宁思只是摸摸他的头,没说。
小谢宁安一直以为母亲无所不能,没想到居然也有不会的。
他无不得意地想,以后一定弄懂,他要告诉母亲,他也很厉害。
知道这个答案。
后来,母亲给他讲到前朝末帝。
那皇帝干了挺多大事,修河道,该官制,可史书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不明白,于是问母亲:“母亲,他干的不是好事吗?怎么就成了暴君?”
谢宁安还记得,那时宁思坐在他旁边,他觉得目前有些难过。
“是好事。”谢宁安听到母亲这么对自己说声音轻轻的,他几乎要听不见。
“但是呢,”宁思回过头,眼睛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
“但是那些因为好事死掉的人,不会在史书上留名。安儿,一将功成万骨枯。
要永远记得……那些人。”
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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