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姐妹都各自怀着为对方着想的思绪。
这个短暂的交谈,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蒋昭一整天思绪纷乱,既忐忑,又带着一丝期待。
这份心绪,一直延续到了晚上。
晚餐过后,蒋昭去了爸爸的书房。
推门进去的时候蒋书良正在宽大的红木书案上练字,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沉香。
蒋昭走过去,看到他笔下是流畅的行草,笔锋走势克制中又带着隐隐的狂放,内容是《朱子家训》中的:“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再次觉得自己国家的文化博大精深,国画和毛笔字果然是需要,每天坚持不懈的练习和复盘,还有一定的人生阅历和经验沉淀,才能写出味道来。
“爸,你的写字功力又进步了。比我研究生的同学写的还有韵味。”蒋昭站在一旁,发自内心的赞叹。
外行觉得好不一定是真的好,懂点内行的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了。
就像国宴菜里面的开水白菜,外行人乍一听还以为是开水烫白菜,最后放点盐就完事大吉。但内行人才知道那汤是用老母鸡、鸭子、火腿等数十种食材熬制出来,再用鸡肉蓉反复吸附杂质才形成的清汤。
她虽然是画油画的,但在学校也没少被,国画院那群整天一股子仙风道骨气质的同学熏陶,看得多了自然是练出来了一些眼力。
蒋书良屏气凝神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毛笔放在笔架上,回过头,笑容温和“字如其人,心正,人正,笔才正。昭昭这么多年有坚持练字吗?来,写几个字给爸爸看看。”
“爸,我才回来第二天,您就别磕掺我了。”蒋昭立马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语气里带着些给女儿给父亲撒娇似的埋怨。
她当然没坚持练习,现在写硬笔的水平还能保证横平竖直,大小均匀工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蒋书良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浑厚的笑声从胸腔传出:“磕掺?这个词倒是稀奇!要不是我之前听一个北边来的合作伙伴这么说过,还真反应不过来!”
父女俩聊了一会儿,蒋书良喝了一口茶,话锋一转:“说吧,找爸爸有什么事?”
蒋书良突如其来的切入正题,让蒋昭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时之间竟也紧张了,下意识在椅子上坐直了:“爸……”
看着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没说话只是为女儿的茶杯里又添了一些茶水。
蒋昭一直在脑子里组织语言,发现怎么说都觉得有些苍白。
毕竟十年她都没回过家,没有陪在父亲身边,现在一回家就是说自己谈婚论嫁的事情,不出意外父亲可能还要出一笔嫁妆,蒋昭想着姐姐蒋柔,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沈嘉丽。
暗暗叹气,破罐子破摔算了,想得再多也还是要走这一步,什么时候说总要说出来,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父亲:“爸,是我和霍渊。”
听见这个名字蒋书良倒是有些意外,但好歹五十多岁的人了,面上不动声色的问:“哦?霍渊啊,你们怎么了?我记得,你十六岁那年想去京海上学,他不同意,你们闹成那样,当时把他爷爷奶奶都惊动了,他们二老还到家里……”
蒋昭听到父亲说起她最不愿回首的往事,相握的手紧了紧,声音不大,但带上了些义无反顾的决心:“爸,我跟霍渊在一起了。就是现在,我们过了十年后又在一起了。”
她直视着父亲的眼睛,发现说出口也不是很难,心里松了口气。缓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坦然道:“我想跟他订婚,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这次回华岚,就是回来跟您说这件事的。”
“昭昭。”蒋书良沉思了一会儿,眼里带上了些淡淡的愧疚,“不管你怎么回避当年的事,那都是事实。霍家的地位已经不是门第高低的问题了,当年……是爸爸没本事,护不住你,”
都说北贵南富,蒋家在华岚已经算风光无限,或许他们努努力也能触摸到那所谓的“富贵天花板”,但他们拼尽三代的积累,踮着脚尖也依旧够不着“贵”字的边。
因为贵的是京海。
贵的是从上个世纪开始就在京海打拼家业的霍家。
是第一批国家承认的民族资本家,是盖了红色印章的霍家。
他们的名字连接着国家经济脉络,一个决策能影响一个行业的兴衰,牵动上千万人的饭碗。在他们还在担忧生意盈亏,资产累积的时候,霍家已经是权力本身。
所以霍家对他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
霍家本身就是那片天。
而他们,是靠天吃饭的。
“你知道他现在什么身份?我们一直跟乾元集团的云鼎有合作,才能在华岚的圈子里站稳脚跟。霍渊在两年前继位,我去京海拜访,连他秘书的面都见不上。”
蒋书良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看向女儿:“他现在是霍家家主,他背后的家族,不会容许他的婚姻出现一丝一毫不可控的因素。”他突然苦笑了一声,“咱们家这点产业,在霍家眼里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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