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力伊灵却瘫跪在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木森走到夜落隔归化面前，突然扯开他衣襟，露出胸口狼头刺青：“可汗可知，为何你的冲锋队能轻易突破朕的右翼？”
她的指尖点向刺青边缘的靛青纹路，“因为这是朕故意放的口子，就等你这条恶狼钻进来。”
夜落隔归化瞳孔骤缩。林木森冷笑：“你以为抢的是火炮？那是朕给你备好的棺材！”突然厉喝，“推出去！首级挂上回鹘大纛！”
“陛下饶命！”灭力伊灵突然抱住天子靴履，“都是他逼我的！他说要是我不从......”
“朕知道，”林木森俯身扶起他，“你部下的俘虏都说，你当时想阻拦，还被他砍伤了手臂。”说着掀开灭力伊灵袖袍，露出包扎的伤口。
灭力伊灵愕然抬头，却听天子道：“回去吧。现在起你就是回鹘唯一可汗，若有人不服......”他递过一柄镶宝石的短刀，“你可全权处置，或了按草原的规矩办。”
待灭力伊灵踉跄离去，种师道疑惑道：“陛下为何......”
“狼群没了头狼会更凶残，”林木森望向回鹘营地，“有个戴朕赏的刀的新可汗，他们才会互相撕咬。”
此时城头突然射下响箭，系着的绢帛上写着：“明日辰时，梅林见雪棠。”
辰时的梅林朔风卷雪，没藏雪棠的轮椅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辙痕。红苕推着她缓步前行，红色大氅与她的白狐裘在风中交织翻飞。
百步外，李乾顺孤身立马，铁甲上结着冰霜。
“雪棠......”李乾顺的目光落在她空荡的右腿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他们说你投了宋......”
没藏雪棠抬起苍白的脸：“我是从太后的毒箭下逃出来的。王上可知道，冷宫的井里还沉着三个我没藏家的侍女？”
李乾顺的缰绳猛然攥紧：“太后说她们是自尽......”
“就像说我通敌一样？”她突然掀开膝上绒毯，露出木制假肢，“这箭毒若是再深三分，王上见到的就是我的棺材了。”
红苕悄然退至梅树后，留下二人独处。
李乾顺突然下马跪在雪中：“跟本王回去！朕废了太后，肃清朝堂......”
“回不去了，”没藏雪棠望向兴庆府城墙，“昨夜南门冻死十七个守军，王上可知他们最后喊的是什么？是‘娘亲’！”
她突然剧烈咳嗽，染血的帕子飘落在雪地上：“我今日来，只想问王上一句......是要让全城百姓陪葬，还是给他们条活路？”
李乾顺猛地起身，指向远处宋军阵营：“你以为赵佶是什么善人？他不过是想兵不血刃拿下兴庆府！”
“至少他肯给选择！”没藏雪棠突然提高声音，“而不是像王上这样，明明粮仓只剩三日存粮，还逼着将士送死！”
二人同时愣住......这是皇城司才掌握的机密。
风雪愈急，李乾顺突然冷笑：“好个宋皇！连苦肉计都使得这般真切！”
翻身上马时铁甲铿鸣，“告诉赵佶，朕宁可烧了兴庆府与此城同烬，也绝不低头！”
马蹄声远去后，林木森从梅树后转出，将暖炉放入没藏雪棠手中：“朕早说过，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她望着城头飘摇的王旗，泪水滴在暖炉上滋滋作响：“陛下，再给他三日......好吗？”
林木森叹息着为她拂去发间落雪：“那就三日，三日后，朕要见到白旗。”
梅林重归寂静，唯闻朔风呜咽如埙。
当夜，林木森收到急报。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弼从夏州和大同同时对大宋展开攻势，他们是想缓解一下兴庆府这边的巨大压力。
完颜宗翰的铁浮屠如黑云压城，重甲骑兵轮番冲击夏州城墙。岳飞站在箭楼中冷静指挥：“放滚木！浇火油！”
“元帅！”张宪急报，“金军改用牛皮覆顶的冲车，火油难透！”
岳飞挑眉：“取震天雷来！等冲车接近时，从垛口垂直投掷！”
巨响声中，三辆冲车被炸得粉碎。但金军很快变阵，轻骑兵以绳钩攀城，与守军展开肉搏。杨再兴率背嵬军死守垛口，银枪已挑飞十余金兵。
“报......西墙箭楼失守！”
岳飞亲自提枪上阵：“跟本帅夺回来！”血战半时辰夺回箭楼时，他左臂已中一箭。
完颜宗翰在远处观战，对副将冷笑：“岳鹏举果然难啃......传令退兵十里，等西夏那边的消息。”
完颜宗弼的骑兵如潮水冲击太原城墙，张叔夜却下令：“开瓮城，放他们进来！”
金军先锋刚冲入瓮城，千斤闸突然落下！两侧箭孔万箭齐发，城头倒下烧沸的金汁。完颜宗弼急令退兵时，才发现宋军早在护城河外埋了铁蒺藜。
“好个张叔夜！”宗弼怒极反笑，“传令打造投石机——给本王砸碎这龟壳！”
当夜，金军营地突然火起。张叔夜竟派死士缒城夜袭，烧毁半数攻城器械。宗弼暴跳如雷：“围死太原！一只鸟都不准飞出去！”
林木森看着两地军报，指尖敲击沙盘：“告诉岳飞和张叔夜，不得出战，只能死守。”
种师道忧虑道：“陛下，两地粮草......”
“从灵州调，”林木森笑了笑，“让嵬名令公押送粮草......这是他表忠心的机会。”
烛光摇曳中，地图上金宋两军的箭头死死咬在一起，如同两只搏命的猛虎。
兴庆府的城门在巨炮的持续轰击下终于崩塌，种海率西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然而预想的巷战并未发生，街道空无一人，唯有朔风卷着雪沫穿过荒凉的街巷。
“陛下！”种海疾驰至御驾前，“李乾顺率五万精锐及宗室连夜西逃，城中只剩老弱妇孺！”
林木森默然片刻，轻抚轮椅扶手：“先进宫吧。让人好生安置百姓，开仓放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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