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顾羡林，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
“阿让，你给我细细的说，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顾揽之跪在御桌前，不卑不亢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两个月前，岑国公世子顾远舟假死之后，追随芙蓉公主的和亲队伍，一路跟到了草原。两人暗通款曲、早有勾连。为了能够从匈奴脱身，他们答应了匈奴大单于，替他偷取大周边防布局图。”
“此二人刚进入京城便被锦衣卫守城的都尉查出了假路引。手下千户查明他们的真实身份后不敢自作主张，直接报与了微臣定夺。为了引蛇出洞，钓出匈奴安插在我大周京都的暗探脉络，微臣假意放人，实则一路跟踪。”
周帝萧祁的怒火在御书房内蔓延，他的眉头紧锁，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所以，沈长风的寿宴上，他盗取军机被太子当场拿获，你才能来得这么及时？”
顾揽之双手一拱，颂了一句，“陛下圣明。”
对此，周帝摆摆手，神情依旧肃然。
“不用给朕唱赞歌。朕只问你一句，你所说的这些，是否桩桩皆有实证？污蔑公主叛国，罪名可不小。”
只见顾揽之以臣子之身直视着帝王眼眸，回答时没有半分犹豫，“微臣愿意项上人头做保。此二人私通敌国，背弃陛下，人证物证确凿。”
“……”周帝默了一瞬，方才继续开口，“匈奴暗探那边呢？”
“他们在大周京都的暗探首领与顾远舟接头时暴露了行踪，现下人已身在诏狱。此人油盐不进，但手里掌握着所有暗碟消息。请陛下再给微臣三日，微臣定能撬开他的嘴。”
周帝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一番谈话后，他心头激荡的怒火已经平了大半，只听得他缓缓道，“阿让，朕相信你的本事。兹事体大，务必一网打尽。”
“朕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消息或是一份名单，朕要的是一个彻底的清理，一个让朕安心的朝堂。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顾揽之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还有一事，需请陛下圣裁。”
“说。”
“顾远舟死罪难逃，但芙蓉公主她毕竟是您的养女，天家血脉，她……”
顾揽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帝萧祁打断了。
“阿让，你错了。”
只见一身明黄天子袍的男人缓缓起身，威压尽显，“朕的女儿萧慧容，此刻正身在匈奴。她为国献身，替朕分忧解难，是大周人人称赞的公主。永远都是。”
眼神凉薄，做事更凉薄。
这便是帝王之心。
顾揽之微微低头，藏住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微臣知道了。此女胆敢冒充芙蓉公主，自然是与顾远舟同罪并罚。”
“嗯。起来吧，阿让。有朕特许，你不必跪着的。”
周帝走下高台，亲自将顾揽之扶了起来，语气变得和蔼许多，“顾羡林这老小子欺君罔上，朕意欲褫夺他的国公之位，贬去做苦役。不过岑国公这个爵位由谁来袭，倒是个麻烦。阿让，你可有什么好主意么？”
不该接话的时候，顾揽之三缄其口，“此乃陛下圣心独裁之事，微臣不敢妄言。”
“你啊你啊。”
周帝微微一笑，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朕听说顾羡礼留下了个儿子，一直默默无闻的养在顾家，应该跟他父亲一样，是个老实本分的。你觉得…他来袭爵如何？”
被夸了一句“老实本分”的顾揽之本人沉吟一瞬后，侧面提醒道，
“陛下说好，那自然是好的。只是沈尚书的千金嫁了顾远舟，现下已怀有身孕。顾家长房尚未绝嗣，此时夺爵给二房，怕是……”
周帝眼中暗芒一闪而过，拨弄了一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看来…是朕考虑不周了。依你所言，袭爵一事暂时搁置，待到沈爱卿的千金瓜熟蒂落，知晓男女之后再定人选。”
“朕累了。阿让，你退下吧。”
……
昏暗无光的锦衣卫诏狱里，顾远舟和萧慧容已经被锁拿十日之久。
此刻，顾远舟面如死灰的靠坐在斑驳冰凉的石墙上，不发一语。
与他同个牢房关着的萧慧容头发凌乱如稻草，将头卡在铁栅栏之间不停拍打着，手上的锁链来回晃动，叮当作响。
“放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陛下亲封的芙蓉公主！你们要是敢动我，我父皇和母后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让！萧让你给本宫滚出来！”
话音未落，一道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下又一下，愈来愈近。
没等多久，那双脚停在了两人面前。
来人身穿白衣，头上的帏帽遮住了脸，淡笑着开口，“都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这样轻狂无礼。”
萧慧容并不熟悉这个声音，她后退两步，满眼警惕，“你是谁？你一个女人，怎么进得了萧让的北镇抚司？”
一阵沉默后，女人缓缓摘下帏帽，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
“多日不见，蒋慧容小姐。”
“是你！沈棠棠！”
萧慧容先是一愣，而后眼里的怒火喷薄而出，“你来做什么？特地来看我跟顾郎的笑话？”
沈棠棠歪了歪脑袋，“我若说我是来救你的，你信么？”
“你会有这么好心？”萧慧容满脸讥讽，“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沈棠棠轻啧一声，“怎么就不信呢？我真的是来救你的。”
她只是扬了扬手，锦衣卫夏炎救屁颠颠的就搬了把椅子过来，就连水果瓜子都一应俱全的摆好了。
萧慧容满心疑窦，“你能支使得动锦衣卫百户？沈棠棠，你跟萧让到底什么关系？！”
“别问了，我不会蠢到自己将把柄递到你手里。你只需要知道，我有这个本事让你死不了。”
套话失败的萧慧容缓缓抬眸，隔着铁栏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
她们两人不过几面之缘。
细数起来，这只是她见沈棠棠的第四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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