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的回报比萧景琰预期的还要快。不过两个时辰,他便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墨韵斋,手中捧着一个油纸包,神色凝重却难掩一丝兴奋。
“公子,锦鲤池现场果然有发现。”墨羽将油纸包轻轻放在书案上,小心翼翼地展开——里面铺着一张干净的棉纸,纸上放着两缕细细的蓝色丝线,还有几块从池边卵石上刮下的青苔样本。“属下按照纸条上的指引,在杜鹃花丛下的卵石上找到了明显的蹬踏痕迹,青苔有片状刮擦破损,方向朝向池水,确实像是挣扎时留下的;这缕丝线是在花丛深处的枝条缝隙里找到的,比曹芸发现的那缕更完整些,质地细腻,绝非下人衣物所有。”
萧景琰拿起其中一缕丝线,借着天光细看——丝线泛着淡淡的光泽,纤维细密均匀,指尖触之顺滑微凉,竟是苏杭产的上等冰绡。这种料子价格昂贵,寻常管事都未必穿得起,府中只有几位主子和极受信任的高等丫鬟才会用它做衣裳。“秀珠的行踪查得如何?”他放下丝线,目光落在墨羽递来的调查报告上。
“回公子,秀珠死前半个月确实行为异常。”墨羽躬身答道,“浆洗房的丫鬟说,她常对着洗衣盆发呆,好几次把主子的衣物洗坏;同屋的杏儿证实,秀珠夜里总翻来覆去,还偷偷抹泪,问她什么都不肯说。更重要的是,有个杂役小厮看到,秀珠溺亡前三天,曾在后门附近跟一个穿灰布衣裳的人争执,具体说什么没听清,但秀珠当时情绪很激动,还差点哭了。”
萧景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将调查报告与那张匿名纸条上的内容一一对应——蹬踏痕、蓝色丝线、死前异常,每一条线索都完美契合,甚至连墨羽查到的“争执”,都隐隐印证了“受胁迫”的推测。他心中对那位神秘“影子”的评价再次拔高:此人不仅观察力惊人,还能精准筛选关键信息,更难得的是,提供的线索全是可查证的实证,绝非凭空猜测。
“有意思。”萧景琰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前两次对方都是单方面传递线索,这次却主动将纸条送到他手边,显然是希望他能顺着线索查下去。既然对方有意引导,他何不回应一下?这既是试探对方的身份与目的,也是一种无声的默契建立——他想看看,这位“影子”是否真的如他所想,有能力接下他的“回应”。
萧景琰起身走到书案旁,取来一张宣纸,又磨了些墨。他没有用惯常的右手,而是刻意换成左手,握笔的姿势也做了调整,让笔画显得有些生涩,与对方的伪装笔迹形成微妙的呼应,却又在力道与结构上保留了自己的风格。思考片刻,他写下一行字:“丝线乃苏杭冰绡,府中罕见。秀珠与何人往来?”
这行字看似简单,实则藏着两层用意:一是告知对方,他已验证了线索的真实性,甚至查到了丝线的来历;二是抛出新的疑问,试探对方是否掌握更多关于“秀珠往来之人”的信息,也看看对方是否敢再次回应。
写罢,他将纸条揉成一团,故意弄得有些褶皱,看起来像是废弃的草稿纸,才起身朝着藏书阁走去。此时已近黄昏,藏书阁里只有忠叔在收拾书架,看到萧景琰进来,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公子怎么又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刚才看的那卷书里有个注解读不太透,回来再确认一下。”萧景琰语气自然,走到那张熟悉的梨花木书案前,假装翻找书页,目光却飞快扫过案上的歙砚。他趁着忠叔转身整理书架的间隙,手指一弹,将那团揉皱的纸条精准地塞进了砚台与桌面之间的缝隙里——与上次对方藏纸条的位置分毫不差。
做完这一切,他又随意翻了几页书,便合上书卷,对忠叔道:“找到了,不碍事了。我先回去,批注本明日送来便可。”
忠叔点点头,送他到阁门口:“公子慢走,夜里天凉,记得添件衣裳。”
萧景琰应了一声,转身走出藏书阁。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石板路上,他的脚步比来时慢了些,目光偶尔扫过花园的方向——他知道,那位“影子”若真在附近活动,定会发现这张纸条。他在等待,等待对方的再次回应,也等待着这场无声的较量,能揭开更多的秘密。
而此时的花园里,曹芸正借着修剪花枝的机会,悄悄观察着藏书阁的方向。她看到萧景琰离开后,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不知道那张纸条是否被发现,萧景琰又会作何反应。直到确认周围无人,她才慢慢朝着藏书阁走去,准备找机会进去看看。
当她以“送新晒的陈皮”为由再次来到藏书阁,看到忠叔正忙着收拾东西,而那张梨花木书案上,歙砚依旧安静地放在原位。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趁着忠叔转身的瞬间,飞快地瞥了一眼砚台底部——那团揉皱的纸条,正静静地躺在缝隙里。
曹芸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她知道,萧景琰回应了。这场由她开启的秘密沟通,终于有了回响。
喜欢大雍律政皇后请大家收藏:(m.38xs.com)大雍律政皇后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