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金口玉言敲定女子刑司设立的旨意,犹在太和殿梁上回响,镇国公府嫡妻苏氏被控厌胜的急报,便如一块巨石,砸进了方才稍显平静的朝堂。
厌胜之罪,乃是大雍朝一等一的重罪,轻则废黜流放,重则株连三族。镇国公手握京畿兵权,乃是景帝倚重的肱骨之臣,其府邸出了这等事,瞬间便牵动了满朝文武的神经。
太和殿内,景帝脸色沉了几分,拍了拍龙椅扶手:“镇国公府乃功勋世家,怎会闹出这等龌龊事?传朕旨意,此案交由新立的女子刑司主理,曹稔协理督办,任何人不得干预,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旨意一下,殿中顿时响起几声低低的抽气声。谁都明白,这是景帝给女子刑司的第一道考题,考的是曹稔与言卿的断案能力,更是在试探这新生衙门,能否扛得住勋贵世家的重压。
散朝之后,曹稔刚走出太和殿,便见一道素衣身影快步迎了上来。来人正是新任女子刑司主司使言卿,她眉目清秀,一身青布官袍衬得身姿挺拔,脸上不见半分初掌大权的慌乱,唯有几分沉稳干练。
“曹大人。”言卿躬身行礼,声音清冽如泉,“镇国公府的案子,下官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大致情形。苏氏乃是吏部侍郎的嫡女,嫁入镇国公府五年,素来贤良淑德,与镇国公相敬如宾,只是一直未有身孕。这次被指厌胜,是国公府的二姨娘李氏,在苏氏的妆奁里搜出了写有镇国公生辰八字的桃木人偶,人偶身上扎满了银针,还刻着‘速死’二字。”
曹稔眸光微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相敬如宾?未有身孕?这八个字,怕是藏了不少内情。二姨娘李氏可有子嗣?”
“有一子,年方三岁,正是活泼伶俐的时候。”言卿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下官猜,这桩案子,怕是离不开后院争宠,子嗣之争。”
“怕是没这么简单。”曹稔摇了摇头,目光望向镇国公府的方向,那里朱门高耸,院墙巍峨,藏着数不清的阴私算计,“镇国公手握兵权,如今太子监国,朝堂之上本就暗流涌动,这桩厌胜案,说不定还牵扯着朝堂势力的角力。我们去镇国公府走一趟,切记,只看证据,不偏不倚。”
半个时辰后,一辆青布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外。曹稔与言卿身着常服,递上了女子刑司的令牌,守门的仆役见是新晋的衙门,不敢怠慢,连忙引着二人入府。
府中已是一片愁云惨淡,下人走路皆是屏声敛息,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镇国公一身墨色锦袍,面容刚毅,眉宇间却带着几分疲惫与烦躁,见了曹稔二人,拱手道:“曹大人,言司使,此事事关国公府清誉,还望二位能还国公府一个公道。”
曹稔回了一礼:“国公爷放心,我二人奉旨查案,只凭证据说话。烦请国公爷带我们去看看那所谓的‘厌胜之物’,再引我们见见苏氏夫人与二姨娘李氏。”
镇国公点了点头,引着二人去了后院的库房。那间桃木人偶被供奉在一个紫檀木盘里,人偶上的银针泛着冷光,“速死”二字刻得歪歪扭扭,看着确实触目惊心。曹稔俯身细看,指尖轻轻拂过人偶的表面,又拿起那根扎得最深的银针,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这人偶的木料,是新的。”曹稔道,“桃木质地坚硬,若存放日久,表面会生出一层包浆,可这人偶,木纹清晰,边角锋利,分明是近日才刻成的。还有这银针,针身光洁,没有半点氧化的痕迹,绝不是埋在妆奁里许久的旧物。”
言卿也凑上前来,仔细查验:“大人说得是。而且这刻字的手法,力道浮浅,笔画歪斜,不像是女子的手笔,倒像是男子仓促间刻成的。”
镇国公闻言,脸色愈发难看:“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有人故意栽赃?”
曹稔没有直接回答,只道:“还需问问苏氏夫人与二姨娘李氏,才能知晓更多细节。”
被带到二人面前的苏氏,身着素色衣裙,发髻散乱,面色苍白,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眼神里没有半分慌乱,只有一股清冽的倔强。“民妇没有做过厌胜之事,那桃木人偶,绝非民妇所有。”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二姨娘搜出此物时,民妇的妆奁是打开的,前日民妇整理妆奁时,还未见此物。”
曹稔看着她的眼睛:“夫人的妆奁,平日谁能接触到?”
“除了民妇的贴身侍女,便是府里的下人也能偶尔进出,只是整理妆奁之事,向来是民妇亲力亲为。”苏氏道,“前日二姨娘曾以借首饰为由,进过民妇的院子,逗留了约莫一刻钟。”
一旁的二姨娘李氏,闻言立刻哭了起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国公爷明察,民妇只是去借首饰,绝没有动过夫人的妆奁!是夫人自己心怀怨怼,想要害国公爷,如今反倒栽赃民妇!民妇还有三岁的孩儿,怎敢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言辞恳切,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曹稔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忽然问道:“李姨娘昨日去了何处?可有下人能作证?”
李氏的哭声一顿,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道:“民妇……民妇昨日身子不适,一直在院中休息,身边的丫鬟可以作证。”
曹稔与言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这桩厌胜案,看似是后院争风吃醋的闹剧,实则内里牵丝攀藤,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女子刑司的第一仗,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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