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龙涎香燃得正旺，景帝揉着眉心坐在御座上，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连大气都不敢出。曹稔手握笔迹鉴定的铁证，刚请旨传讯贡院誊录官，殿外就传来一阵细碎的环佩叮当声，宠妃李月瑶一身素色宫装，鬓边簪着一朵白菊，泪眼婆娑地走了进来。
“陛下，”李月瑶甫一进殿便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臣妾听闻科考舞弊案闹得沸沸扬扬，心中实在忧惧难安。科考乃国之根本，关系着大雍的社稷根基，若是任由奸人作祟，岂不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那些寒门女学子寒窗苦读不易，可舞弊之事若不彻查严惩，日后谁还敢信朝廷的公道？”
她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轻轻拭着眼角的泪，那模样，倒像是真的为科考公正操碎了心。
景帝见她这般模样，紧绷的脸色稍缓，抬手道：“爱妃平身，此事朕自有决断。”
李月瑶却不肯起身，反而膝行几步，伏在御座前的丹陛上，声音愈发凄切：“陛下，臣妾知道曹大人素来刚正，可此次涉案的皆是她力挺的寒门女学子，旁人难免会有闲话。臣妾并非不信曹大人，只是如今朝野议论纷纷，御史台的折子一封接一封，若是迟迟不处置，怕是会动摇民心啊。”
她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将矛头往曹稔身上引，暗指曹稔偏袒门生，有失公允。
站在殿中的曹稔听得心头冷笑，面上却依旧神色平静。她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娘娘心系社稷，臣敬佩。但此案尚有诸多疑点，臣已找到伪造试卷的笔迹破绽，只需提审誊录官，便能揪出幕后黑手。此时轻言处置，恐会让真凶逍遥法外。”
“曹大人这话言重了。”李月瑶抬眸看向曹稔，眼中满是“担忧”，“誊录官不过是些微末小吏，哪里有胆子做下这等大案？依臣妾看，怕是有人借着誊录官的名头，行栽赃陷害之事。曹大人还是莫要过于执着，免得中了奸人的圈套，反倒落得一身不是。”
这话更是诛心，明着是劝曹稔，实则是暗示她不要再查下去，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景帝的目光在曹稔和李月瑶之间转了一圈，眉头紧锁。他心里清楚，李月瑶这番话未必没有私心，可御史台的压力、朝野的议论，也确实让他颇为头疼。曹稔的能力他信得过，可李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若是真的牵扯到李月瑶，怕是会引发朝堂动荡。
“此事朕再想想。”景帝最终沉声道，“曹稔，你继续查案，但不可轻举妄动。李月瑶，你也退下吧，后宫不得干政，这话朕不是第一次说了。”
李月瑶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还是恭敬地磕了个头：“臣妾遵旨，只是臣妾实在忧心陛下的龙体，还望陛下莫要过于操劳。”
说罢，她才缓缓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看了曹稔一眼。
待李月瑶走后，曹稔分明察觉到景帝的神色愈发凝重。她知道，帝王之心最难揣测，景帝既想查清真相，又想平衡朝堂势力，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陛下，”曹稔再次躬身，声音坚定，“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定会在三日内查明真相，还科考一个清白，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景帝看着她，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朕信你。但记住，凡事有度，莫要牵连过广。”
这一句话，既是信任，也是警告。曹稔心中了然，叩首道：“臣，遵旨。”
走出紫宸殿时，天边的晚霞正烧得如火如荼，曹稔却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李月瑶这一手以退为进，实在高明，不仅混淆了景帝的视听，还隐隐给她的查案之路设下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但她绝不会退缩，那些寒门学子的期盼，那些枉被构陷的冤屈，都容不得她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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