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跟着季楚云上楼时,腕骨被攥得生疼。
贺云蹦跳着走在前面,白衬衫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倒像真把这里当了能看星星灯的乐园。
云姨,贺云认床。季凝在楼梯转角处顿住脚步,借势抽回被攥红的手腕,胡婶说他要是睡不好,明天要闹着吃三碗红烧肉。她垂眸盯着季楚云旗袍上盘扣,那枚翡翠珠子泛着冷光,和十年前打在她后背上的玉镯一个颜色。
季楚云的笑纹在眼角堆起:小凝这话说的,云姨能不知道小芸的喜好?她指节叩了叩左手第三间房门,你小时候住西厢房,我让人把隔壁的阳光房改成儿童房,墙漆是小芸喜欢的天蓝色——她推开门,暖黄的星星灯顺着天花板垂落,像把银河揉碎了撒在屋里,上个月我去瑞士,特意买了阿尔卑斯山的云杉香薰,小芸闻着准能睡安稳。
贺云地扑进去,踮脚去够悬在床头的星星灯串,发顶翘起的呆毛扫过灯串,碎钻似的光斑落了他一脸:凝凝你看!
和胡婶说的一样!他转身拽她袖子,掌心还沾着灯串上的亮片,胡婶说星星灯能照见小时候的梦,我小时候的梦就是和凝凝一起看星星。
季凝被他拽得踉跄,撞进他怀里。
少年清冽的雪松香气裹着星星灯的暖光涌进来,她忽然想起今早整理贺云书房时,在暗格里翻到的那份文件——何氏集团最近在抛售贺氏的股票,而季楚云的亲侄子正是何氏二把手。
那...就住下吧。她低头替贺云理了理被揉乱的衣领,指腹擦过他后颈的小痣,那是他紧张时会发红的位置,但要是半夜闹脾气,可要自己和云姨说。
贺云立刻举起三根手指:凝凝放心,我比昨天吃红烧肉时还乖。他歪头看季楚云,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子,云姨最好了,我明天要画星星灯送给你。
季楚云的指甲在门框上轻轻敲了两下,笑容更深:小芸真乖。她退到门口,旗袍下摆扫过地面,九点我让张妈送甜汤上来,小凝要是饿了——她目光掠过季凝腕间的蓝钻手表,可别学小时候,躲在厨房吃冷掉的桂花糕。
房门闭合的瞬间,季凝的笑容立刻垮下来。
她转身时撞翻了床头柜上的琉璃花瓶,清水溅湿了贺云的裤脚。
凝凝手滑了?贺云蹲下来擦她脚背的水渍,发顶翘起的呆毛随着动作晃了晃,我帮你吹吹,就不凉了。
季凝按住他的肩膀:贺云,你是不是...知道季楚云留我们的目的?
贺云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被水浸湿的布料传来:凝凝记得上个月我在书房看的文件吗?他仰起脸,瞳孔里映着星星灯的光,何氏集团的股票,最近跌得厉害。
季凝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暗格里那份标注着的收购方案,想起贺云最近总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发呆——原来他从来都不是真的八岁。
季楚云想让我名誉受损,这样贺氏董事会就会逼我交出实权。贺云用指节蹭了蹭她发尾,但她不知道,何氏的资金链,半个月前就断了。他忽然笑起来,像只偷到鱼干的猫,所以凝凝要相信我,今晚...会有好戏看。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把他的话卷进风里。
季凝望着他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三年前暴雨夜,这个被所有人当成傻子的男人,蹲在孤儿院围墙外,举着伞等了她三个小时——那时他说,我知道你是替季安来嫁的,但我会护着你。
深夜两点,季凝被贺云轻轻摇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他跪坐在床沿,手指抵在唇上,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有人来了。他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凝凝别怕,拉着我的手。
窗外的月光被云层遮住,房间里只余星星灯幽微的光。
季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两个穿着深色外套的男人踉跄着挤进来,身上散着浓重的酒气。
就是这屋?其中一个男人抹了把脸,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泛青的胡茬,老陈说那女的睡主卧,男的...哎呦!
另一个男人被地毯绊了个踉跄,扑到床边时掀翻了床头柜。
玻璃花瓶落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季凝下意识缩进贺云怀里,却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来了。
房门被人用力撞开。
季楚云举着台灯冲进来,暖黄的灯光里,她鬓角的栗色假发歪了半寸,脸上的粉被汗水冲出两道印子。
跟在她身后的是季家几个亲戚,季小月攥着帕子站在最后,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桃。
小凝!季楚云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就说留你们住下不合适,这...这算怎么回事?她指着床上的两个男人,台灯在颤抖,光影把她的脸割成碎片,你们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两个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踉跄着后退:误会!
我们...我们走错房间了!
走错?季楚云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是季家祖宅,你们能从二楼走到三楼?她转向季凝,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小凝,云姨知道你委屈,但这事要是传出去...贺家的面子往哪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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