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湿的海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时,南思琪才后知后觉起了鸡皮疙瘩。
码头堆着几箱未拆封的货物,男人背对着她站在栏杆边,黑色风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把泛冷的枪。
她早上特意挑了件鹅黄色连衣裙——像贺云总爱往季凝床头插的茉莉,或许能讨他欢心。
可此刻裙角扫过满地碎贝壳,每一步都硌得脚踝生疼。
哥,你说要给我看的......她伸手去碰男人后背,指尖快触到布料时又缩回来,是不是关于贺云装疯的证据?
男人转身时,风恰好卷起他额前的碎发。
南思琪这才看清他左眼角有道细疤,从眉骨斜斜划到颧骨,像道凝固的血痕。
他摸出根烟点燃,火星在晨曦里明灭:你昨天盯着红绳看了三秒。
我、我就是觉得那绳子旧......
贺云装了十年傻子,红绳是他娘留的命锁。男人吐了口烟,烟雾糊住他的眼睛,季凝救他那天,绳子断在池子里。
你说,要是让贺家那老东西知道他宝贝儿子早能下水游泳......
南思琪突然听懂了。
她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锈迹斑斑的货箱,指甲掐进掌心:我没跟任何人说!
真的,我连季凝都......
你这种人,留着就是个雷。
枪声闷响。
南思琪看着自己胸口绽开的血花,像朵被揉皱的红玫瑰。
她想抓住男人的衣角,手刚抬到一半就垂了下去。
最后一眼,她看见海面上漂着截红绳——和贺云腕上那根,纹路分毫不差。
男人用袖口擦了擦枪管,把枪塞回腰间。
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转身时踩过南思琪逐渐冷却的手,像踩过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季凝是被睫毛上的痒意弄醒的。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在贺云发顶镀了层金边。
他侧躺着,一只手搭在她腰上,另一只手举得老高,食指正轻轻戳她鼻尖。
见她睁眼,他立刻弯起眼睛笑,发梢翘起的呆毛跟着颤:凝凝醒啦?
我数到三千六百下,你才睁眼。
三千六百?季凝被他的认真逗笑,伸手揉乱他的呆毛,你什么时候学会数数的?
胡婶教的。贺云趴过来,下巴抵在她锁骨上,像只求摸的大猫,她说凝凝昨天救我时,在水里蹬腿像小青蛙。
我数青蛙跳,就学会了。
季凝的笑慢慢凝在嘴角。
昨夜泳池里的窒息感突然涌上来——贺云沉下去时,她分明看见他在水里闭着眼,睫毛动都没动。
可家庭医生说他呛了三分钟水......
凝凝不高兴?贺云戳她酒窝,我给你变魔术!
他翻身下了床,赤着脚跑到衣柜前,踮脚够顶层的铁盒。
季凝刚要起身帮忙,就见他举着个玻璃罐转回来,罐子里飘着半朵茉莉花:早上在窗台上捡的,我把它泡起来,这样凝凝就能天天看。
阳光穿过玻璃罐,把花瓣的纹路投在季凝手背上。
她突然想起昨夜窗台上那朵带露的茉莉——那时贺云已经换了干衣服,不可能是他放的。
凝凝,我要给你做水煮肉片!贺云拽她手腕往门外走,胡婶说你上次吃外卖时,把辣椒汤都喝光了。
厨房飘着姜蒜香时,季凝靠在门框上看他忙活。
贺云系着比他矮半截的围裙,踮脚够抽油烟机的开关,手指在按钮上按得发红。
胡婶要帮忙,他却抿着嘴摇头:我要自己给凝凝做。
油锅里滋啦一声响,他手忙脚乱往锅里倒肉片,有两片掉在灶台上,他弯腰去捡,额头差点磕在橱柜角。
季凝快步上前扶住他,却被他攥住手按在肉片上:不烫,真的不烫。
贺云......
叮——
电梯提示音打断了季凝的话。
贺云解下围裙塞给她,蹦蹦跳跳往电梯跑:我去拿辣椒面,胡婶说要选最红的那种!
季凝擦着灶台的油星,听见电梯里传来说话声。
贺云?是道陌生的男声,带着点刻意的轻慢,听说你夫人昨天救了你?
季凝那姑娘,倒是挺有本事。
季凝手一抖,抹布掉进洗碗池。
别碰她。贺云的声音低下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狼,你敢动凝凝一根头发,我就把你在澳门赌钱的账,全抖给爷爷听。
小傻子还会威胁人了?男声带着笑,行啊,等你能走出这个电梯再说——
电梯门开的声音盖过了后半句。
季凝冲到厨房门口时,正看见贺云从电梯里出来。
他攥着袋辣椒面,指节白得发亮,眼尾还沾着刚才炒菜的油星,可眼神却冷得像冬夜的雪。
怎么了?季凝伸手摸他脸颊。
贺云猛地把她手按在自己脸上,用力蹭了蹭,又变回那个爱撒娇的大男孩:电梯里有蚊子,咬我耳朵。
凝凝快看看,红了没?
季凝盯着他耳尖那点不自然的红,没说话。
水煮肉片端上桌时,油花在辣椒里滚成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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