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推开门时,客厅暖黄的灯光正裹着甜腻的草莓香涌出来。
贺云趴在地毯上,面前摊着三件毛衣——她今早翻出来的那几件,此刻正被他用蜡笔在袖口画星星,玩具熊歪在旁边,脖子上系着她新买的月白色丝巾,像只圆滚滚的小绅士。
“凝凝!”贺云听见动静,立刻蹦起来,蜡笔“啪嗒”掉在地毯上。
他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毛衣下摆沾着的蜡笔屑簌簌往下掉,“胡婶说我们要穿情侣装!”他举起自己身上的灰毛衣,又拽她的袖口,“你穿这件白的好不好?我画了星星,和我的一样!”
季凝蹲下来帮他捡蜡笔,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背,突然想起今早他抱着自己胳膊不肯松手的模样。
“小贺总今天这么乖呀?”她捏了捏他冻红的耳垂,从口袋里摸出草莓软糖,“先吃颗糖暖暖,等下我们去商场挑围巾好不好?”
贺云眼睛立刻亮起来,沾着蜡笔印的手指忙不迭撕开糖纸,草莓甜香在两人之间散开。
他含着糖含糊不清地说:“凝凝的围巾要毛茸茸的,像……像云朵。”说着踮脚去够她的脖子,被橡皮泥项链硌了下,又“哎呀”笑出声,“我捏的项链最好看!”
胡婶端着热牛奶从厨房出来,见两人在地毯上滚作一团,笑着摇头:“小少爷今早把书房的星图册都翻出来了,说要给凝凝挑最亮的星星画在围巾上。”季凝抬头,正看见墙上那幅被贺云用蜡笔歪歪扭扭添了无数小星星的星图,心脏突然软得发疼——这是贺云父亲留下的,如今被他当成了给她的礼物。
新人表演活动在城南影视基地。
季凝给贺云裹了三层围巾才放心出门,胡叔的车刚拐进基地大门,贺云就扒着车窗往外看:“凝凝你看!穿裙子的姐姐!”
片场空地上支着几顶蓝帐篷,十几个穿古装的新人演员正挤在取暖器旁搓手。
为首的女演员穿月白纱裙,外罩的薄棉袍根本挡不住寒风,发间珠钗被风吹得叮当响。
季凝摸了摸贺云的手套,又看了眼那女演员冻得发青的指尖,对他说:“看完这场就回家好不好?小贺总要是冷了,我们就买十盒软糖。”
贺云立刻点头,圆眼睛弯成月牙:“凝凝说什么都好。”
表演是《牡丹亭》选段。
季凝找了后排椅子坐下,贺云挨着她,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暖烘烘的口袋里。
舞台上,杜丽娘正低吟“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扮演反派的男演员突然提高声调,手中折扇“啪”地甩在女演员肩头——不是戏里该有的虚打,是结结实实的疼。
女演员踉跄两步,额头撞在道具桌上。
季凝猛地站起来,听见她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周围工作人员慌作一团,贺云已经拽着她的衣角往下跑:“姐姐疼!凝凝看看姐姐!”
等季凝蹲到女演员身边时,对方额角已经肿起青包,睫毛上挂着泪,却强撑着笑:“我……我没事,可能是没站稳。”她抬头的瞬间,季凝如遭雷击——这双眼睛,和她在季家旧相册里见过的,那个被抱走的姐姐,一模一样。
“姐姐?”女演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发颤,“我是小棠,季棠。妈妈说……说你在找我。”
片场突然安静下来。
季凝的指尖在发抖,记忆里闪过保姆阿姨偷偷抹泪的脸,闪过季安下撕碎的旧照片。
她刚要开口,贺云已经蹲下来,用自己的围巾裹住女演员的肩:“凝凝的姐姐,要当女二。”他仰起头看导演,“贺氏投的剧,女二给这位姐姐。”
导演的汗立刻下来了:“贺总……这……”
“凝凝不喜欢她。”贺云歪头,语气甜得像软糖,“所以让她当女二,天天在镜头前,凝凝就能天天看见她不开心。”他拽季凝的袖子,“对不对?凝凝不开心,我就帮凝凝赶走讨厌的人。”
季凝喉头发紧。
她蹲下来,看着贺云认真的眼睛:“小贺总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
“凝凝的手在抖。”贺云捧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凝凝的心跳得很快,像上次看见季安下摔我玩具时一样。”他突然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凝凝的姐姐,应该是只对凝凝好的。”
季凝鼻子一酸。
她摸了摸贺云的头,转向还在发懵的女演员:“季棠,我确实在找姐姐,但不是你。”她想起季家档案里被篡改的领养记录,想起养母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对不起”,“我要找的人,十八岁那年为了救我被车撞,现在应该在医院做康复。”
季棠的脸色瞬间惨白。
离开片场时,贺云攥着她的手不肯放。
胡叔的车刚发动,季凝的手机就弹出消息——是纪码教授发来的:“关于贺霖先生的事,我需要当面和你谈谈。”
纪码的办公室在S大计算机楼顶层。
季凝推开门时,老人正对着电脑皱眉,屏幕上是一串二进制代码,和她在星图里发现的那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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