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名手下已是这般不俗,那个人……究竟是谁?
顾家大少仍倚仗酒醉指着他污言秽语,少雨置若罔闻,侧目望着连城消失的方向,心内疑云陡生。
“别以为你有师傅撑腰就了不起,你们俩之间的那些个风流韵事早已传的帝都尽人皆知,君相都二十有四了还未娶妻,你又生的这般……这般……”顾少满嘴酒气,口不择言,手指几乎都快戳到少雨的脸上了。
偌大的醉东风里,一应客人早已溜得个干干净净。
少雨皱眉,他咬牙拼命忍下心头那股想要挥拳相向的冲动,牵起琳琅的手转身欲走。
顾少的祖父顾笙恩曾是南朝的亲贵大臣,拜文定公。其父顾怀朝时任兵部尚书兼都御史,总领陇西三边军务,位高权重。顾少还有个亲姐姐,仁启廿年备选入宫,入宫当日便被褚帝钦点为妃,距今六年依旧盛宠不衰。
顾氏一门三代可谓皇恩浩荡,素日朝堂之上,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师傅亦时常对顾家两父子礼让三分,当然,眼前这个顾家几代单传被宠的无天无日肆行无忌的败家子则除外。
有那样的身家背景,似乎天下间的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包括师傅。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站住!谁准你们走了?”
琳琅羞愤难当,想也不想,抱起怀中七弦长琴狠狠砸向顾少。
饶是少雨眼疾手快还是晚了一步,耳际只听砰地一声,长琴应声断为两截,木屑四溅,琴弦崩散。
顾少脸上本已有伤,那断了的弦偏在他脸上弹开,嗖嗖几声过后,哀嚎顿起,顾少捂着一双眼睛直直仰躺下去,疼得在地上剧烈翻滚。
琳琅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吓得呆了,脸上一瞬血色全无。
“少雨,我们怎么办?”
少雨的胳膊被琳琅攥得生疼,心中却在瞬间拿定了主意,他面沉如水,用力将琳琅的手甩开,“你走!”
“你说什么?难道你想……”琳琅眼里的泪涌出来,凄惶地道,“你疯了吗?公子说你明日就要入‘翊卫郎’了,你若是把这件事担下来,宫里头会怎样对你?顾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们断然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会有事,我是……‘他’的人,他们奈何不了我,倒是你,一旦事发必定性命不保,快走!”少雨将琳琅往外推,眼中已现决然之色,“琳琅,你照顾了我六年,就像少雨的亲姐姐,这辈子,我绝不会让我身边的人有事!”
是夜,宫禁大开。
廊下风急,天际云低,北风一阵罡似一阵。
少雨跪在乾元殿外,仍是先前一身朱红色骑马装,头上肩上落满了雪。褚帝宣他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冻僵了。
层层薄烟罗垂帷后,琉璃宫灯柔光氤氲成雾,隐约照见一个朦胧身影。
少雨伏在地上,只觉一道犀利眸光穿透重帘射来,在他脸上身上久久逡巡。
“先前朕还跟君相夸你,才这么一会功夫,就为了一个女子不惜打伤别人的眼,你好大的胆子!”
“都是少雨的错,请陛下重重责罚!”少雨勉强镇定,扑面暖意融了他头上肩上的雪,化作片片雪水渗进他锦衣内里,寒气侵身,冷得瑟瑟发抖。
“罚?怎么罚?要你挖出你的一双眼睛赔给人家,你愿意吗?”
语调慵懒,却如雷霆过耳。
有趣……
褚帝淡淡勾起唇角,敛去惯常冷厉,面上笑意隐隐,看得左右宫人皆是一呆,似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笑,不若往昔那般总令人胆寒。
这世上除了那个人,也就只有眼前的少年胆敢这样近距离地与他对视。
这双眼神是如此的沉静纯澈,婴儿一般不染俗世尘埃。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双子双子,果然名副其实,哥哥已是这般绝色,令人见之忘俗,那么妹妹……
“朕在问你的话,为何不回答?”淡而醇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少雨以额触地,紧闭上眼睛,硬声道,“但凭陛下处置!”
扑哧一声轻笑,笑里藏绵,绵里却有淬毒的针,刺得少雨浑身一僵。
“你该清楚你尚未入‘翊卫郎’,还不是朕的人……”褚帝直起身子,缓缓踱去一旁,那迫人的气势一离开,少雨忍不住深深吸气,仿佛溺水已久的人,终于浮出水面,拼命大口喘息。
“是!”
“朕倒是很好奇,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为何不选择先去找你的师傅,而是直接进宫来向朕请罪?”褚帝低眸定定看他,语声忽地透出寒意。
少雨心往下沉,咬一咬牙,坚定抬眸,“师傅一再教诲,‘双子’到死……都是皇家的人!少雨犯下过错,是生是死是赦是罚皆由陛下定夺!”
褚帝闻言脚步骤停,霍地转身,目中阴晴不定,“他真的是一直这么跟你说的?”
不待他回答,长眉一展,眉间戾气尽去,一脸似笑非笑,“难得他对朕一心不二,知道朕的东西朕的人便是毁了死了也还是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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