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去丘地外围寻找米菲。果不其然,它和那两头鳞兽已经不在他们当初分别的位置了。当罗彬瀚望着那片空空荡荡的灰烬地发呆时,触须又从地下伸了出来。
“你回来了。”米菲说,“比我预想得久。里头发生了什么?”
罗彬瀚摇了摇头,问它那两只鳞兽怎么不见了。米菲告诉他它们已经被安置在了丘地的另一侧,某个背离灰烬地而路弗又鲜少路过的区域。它本想等罗彬瀚回来再安置的,可他一直不出现,因此它只给它们找了点食物,然后用触须把它们驱赶去临时的安置地。如今它们仍然留在它划定的区域里,安全地处于它的监视之下。它们还是非常警惕它,不过并没有明显的逃走意图。
它没有提寄生的事,罗彬瀚现在也不想问。“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他对米菲说,“你现在能往里头移动吗?就是我们从山里出来的那个位置?”
米菲同意了帮他这个忙。它依然让罗彬瀚自己先过去,站在隘谷路前等它。罗彬瀚照办了。但这一次他并没看见触须直接从地里钻出来,而是通过一条塑旋藜丛间的小径爬到他的脚边。从这条小径蜿蜒曲折的路线看,他估计米菲的地下隧道网尚未深入到丘地的心腹地带。
“你就在这儿待着。”他对米菲叮嘱道,“等我一进去你就开始计数,速度跟我现在数的保持一致。”
他对着米菲从一数到十,确保他们两个不会因为计数速度而产生太大偏差。然后他又一次回到盆地。就如他所预料的,盆地内仍旧是那种朦朦胧胧、晨昏难辨的风光。他没有再往前走,只是站在入口前默默计数。当他数到十时立刻转身折返,一路奔过隘谷回到米菲面前。他急切地问:“你数到多少?”
米菲回答说:“一千零四十五。”
罗彬瀚又试了一次。这次他并没有走入盆地,只是站在漆黑的隘谷路中默数了十下。当他奔回到米菲面前时,米菲说:“唔,这次只有十二秒。”
“那么这段路本身是正常的。”罗彬瀚喃喃地说,“只有里头——只有内庭的区域才算数。”
“这是什么意思?”米菲问。
“你还没发现?这外面和里头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我想可能差了……”
他停顿了一下,本能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可是一千零四十五比十,这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小学算数题,就连他也不可能搞错。他只得硬着头皮说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差了大约一百倍。”
米菲安静地伏在地上。它没有特意生成明显的视觉器官,但罗彬瀚觉得它肯定也在用自己的办法观察他。
“你在想什么?”他问米菲,“你之前真的一点都没发现这个情况吗?”
米菲声称它并不知情。它是觉得这片区域有些奇怪,但它一直忙于在丘地外围拓展自己的地盘,还没有机会去研究隘谷内的秘密。它的本能令它不喜欢那个地方,在它发育得足够强韧以前,它是不打算再回到那儿去的。
“好吧,”罗彬瀚将信将疑地说,“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你手里拿的那个东西……我在你家的餐桌上见过它。那是一颗玉米吗?”
罗彬瀚低下头,发现自己手上还抓着那颗玉米。他不禁喃喃地骂了一句脏话。
“你为什么拿着它?”米菲问。
罗彬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思绪混乱的脑袋中还在想那个把玉米作为告别礼物送到他手上的人——但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巧合,或者非要称之为命运也无妨,总之他不相信这是李理的未卜先知。要是她真的能提前预见他如今的处境,那她肯定会直接警告他的,而不是送给他一颗玉米。她向来是个靠得住的正经人,肯定没有什么等着看他笑话的意图,就连她偷偷拍的那些视频也完全是出于正当合理的需求……但是如今她肯定把它们都删了吧?她留着那些视频还有什么用?她不能真的把一个死人的丑闻证据长期保留在数据库里啊!
他浑身僵硬地瞪着米菲。在那些触须就要顺着小径逃回地下以前,他终于说:“你在地下发现过水源吗?”
米菲停止了它的秘密逃亡行动。“只有少量积水,”它小心地说,“你需要水做什么?”
罗彬瀚感到自己正在酝酿的是个灾难性的设想。他身上闹的笑话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继续丢人现眼。可是与此同时他并没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目的才来的。难道他连这点牺牲都做不得吗?难道他只有胆子逞一时的血勇,去搞那种最没有意义和良心的破坏,去玩那些所谓机巧的博弈和斗争,却连一点埋头苦干的毅力都没有?如今他甚至还得到了魔鬼的襄助,那还有什么资格抱怨?因为他不必为这件事烧杀抢掠?因为他这个人做不了任何建设性、生产性的工作?不,现在是时候证明他自己了。
“我要种地。”他麻木地说,“种点玉米。”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坐在地上和米菲一起数这颗棒子上的玉米粒。他自己数了三遍,可每次得到的数字都有点微小的偏差,最终只得把这个活计交给米菲,而他则负责解释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