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兴庆宫的鸣沙回廊。” 苏南星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几分不忍,“太后前日设了菊宴,召宝保吃多陪她赏新贡的‘金背大红’。那回廊两侧种满了黄菊,夜里挂着琉璃灯,光影晃得人眼晕。李守贵带着十几个心腹藏在菊丛里,等太后的凤辇刚停在廊下,他就提着刀冲了出去。”
她顿了顿,仿佛亲眼所见般描述:“太后刚扶着宫女的手下车,刀刃就刺穿了她的锦袍。卫凛说,太后临死前转过头,看清是他,只说了三个字‘是你……’,手指还死死攥着头上的白玉簪。李守贵杀红了眼,又要砍宝保吃多,可没等他动手,没臧庞讹的人就从回廊两端涌了出来 —— 全是他的私兵,早就埋伏好了。”
“庞讹站在灯笼底下,指着李守贵喊‘弑后逆贼’,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就让人乱刀砍死了。” 苏南星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宝保吃多也被当场‘灭口’,说是‘同谋’。第二天庞讹就以‘平定宫变’的名义上朝,把太后亲信全抓了,要么贬去西域,要么直接丢进黄河。现在西凉朝堂上,全是他的人。”
李星群拿起信纸细细翻看,卫凛的字迹越到后面越潦草,末尾几行写着 “庞讹罢互市、逐质子,昨日已调兵驻盐州,扬言‘三月内夺关中’”。他眉头拧成疙瘩,指尖在 “逐质子” 三个字上反复摩挲 —— 阿里骨那孩子才八岁,去年来上海时还缠着他要木鸢,如今怕是已在回西凉的路上,前途未卜。“那李谅祚呢?他是西凉王,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杀?”
“他敢不眼睁睁看着?” 苏南星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些,“卫凛说,太后下葬那天,李谅祚穿着孝服跪在灵前,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可没臧庞讹就站在他身后,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有个老臣想替太后说句公道话,刚开口就被庞讹的人拖出去打了四十棍,打断了腿。李谅祚嘴唇都咬出了血,愣是没敢说一个‘不’字。”
她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丝微光:“但暗地里,卫凛夜里巡宫时,看见李谅祚偷偷召了太后从前的太监总管。那太监给了他个锦盒,里面就是太后临死前攥着的玉簪 —— 簪子尖有个缺口,是被刀划的,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卫凛还说,这几日总能看到李谅祚在寝宫练字,写的全是‘忍’字,写着写着就把狼毫笔折断,墨汁溅得满桌都是。”
“他是软,但不是傻。” 苏南星补充道,“庞讹杀了他母亲,又把他当傀儡,还想借他的名义伐大启,他心里能不恨?只是现在没兵权,只能憋着。庞讹忙着调兵遣将、清理朝堂,倒没太留意这个外甥的心思 —— 这倒是个机会。”
李星群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发出 “笃笃” 的声响。窗外的阳光移到北平城防图上,正好盖住 “北平被围” 四个字;而西凉的急信就放在旁边,“伐大启” 三个字刺眼得很。北疆告急,西凉生乱,大启如今腹背受敌,若是两者联手,后果不堪设想。不同于北边的战事,自己这一世好歹也是渭南长大的人,还有很多的记忆在那里,李星群不愿意自己童年的家乡被破坏,加上苏南星和李谅祚的关系,李星群考虑了许久问苏南星道
“姐姐,卫凛现在能接触到李谅祚吗?”
苏南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点头道:“卫凛虽被庞讹削了侍卫统领的职,改做宫城外围巡防,但毕竟是太后旧部,偶尔还能给李谅祚送些日用品。只要递个消息,总能见到。你想……”
“西凉不能乱,更不能倒向大清。” 李星群缓缓开口,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庞讹主战,若是他真跟完颜代善联手,大启西疆就完了。李谅祚恨他,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他拿起案上的炭笔,在上海船厂的图纸上圈了圈,“咱们造的火炮刚成了十门,正好能派上用场 —— 或许,该给卫凛送点‘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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