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眼睛都快花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窗外的天早就黑透了，只有对面写字楼零星亮着几盏灯，像困得睁不开的眼睛。手里的速溶咖啡已经凉透，杯壁上凝着一圈水珠，滴在键盘缝里，我慌忙拿纸巾擦，却蹭花了键帽上早就模糊的“Ctrl”字样——这键盘跟了我三年，从实习用到现在，边角都磨出了白痕，就像我这三年来没怎么舒展过的眉头。
今天下午王经理把我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我就知道要糟。他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对着我，屏幕上是我们团队做了半年的项目测试报告，红圈圈了一大片，最显眼的那个“致命bug”就像打在我脸上的巴掌。“小林，这个模块是你负责的吧？”他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沉得很，“下周就要预上线，现在出这种问题，你说怎么办？”我站在那儿，手指攥着衣角，喉咙发紧，想说“我马上改”，又想说“其实这里有个外部接口的问题”，最后只挤出一句“对不起，是我的问题”。王经理叹了口气，指了指报告：“给你三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解决。不然这个项目，咱们团队今年的绩效就全黄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同事们都低着头假装忙自己的事，没人跟我说话。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疏远，是怕我尴尬——毕竟半个月前我还在部门例会上跟大家吹过牛，说这个模块我写得“稳如老狗”，绝对不会出问题。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信简直像个笑话。回到工位，我把测试报告打印出来，一张A4纸被我捏得皱巴巴的，边角都卷了起来。我打开代码编辑器，从头开始看，一行一行地找，可越看越乱，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毛线，理不出头绪。到了下班时间，大家陆续收拾东西走了，有人路过我工位时拍了拍我肩膀，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同情比说“加油”还让我难受。
我在办公室待到快十点，还是没找到问题所在。下楼的时候，电梯里的镜子照出我一脸疲惫，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头发也乱糟糟的。小区门口的张叔面馆还开着，橘黄色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暖乎乎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张叔正在擦桌子，看见我就笑：“小林，今天又加班啊？还是老样子，大碗牛肉面加个蛋？”我点点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面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的，牛肉片盖在面上，溏心蛋卧在旁边，香味儿一下子钻到鼻子里，我突然就觉得鼻子有点酸。
“最近是不是压力挺大？”张叔坐在我对面，递过来一瓶冰镇可乐，“看你这几天脸色都不好。”我搅着面条，含糊地嗯了一声。张叔以前是厂里的技术工，后来厂子倒闭了就开了这家面馆，我搬来这小区三年，经常来吃，一来二去就熟了。他知道我是做程序员的，总说“你们这行跟我们以前拧螺丝一样，得细心，一步错步步错”。“我以前在厂里的时候，有次装机器，少拧了一个螺丝，结果机器运转的时候直接崩了，差点伤到人。”张叔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我倒了杯茶，“那时候我跟你一样，慌得不行，怕被开除，晚上睡不着觉，就半夜跑到厂里，对着那台坏机器琢磨，琢磨了三天，终于弄明白了问题在哪儿。后来厂长不仅没骂我，还让我带徒弟了。”我抬起头，看着张叔，他笑得眼角都是皱纹：“人嘛，谁还没个栽跟头的时候？关键是栽了之后别躺着，得爬起来，再往前冲一把。”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没直接睡觉，把张叔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打开电脑，我没再急着找bug，而是把整个模块的逻辑图重新画了一遍，从接口调用到数据传输，每一个节点都标得清清楚楚。画到凌晨两点，我突然发现有个地方的参数传递出了问题——我之前调用外部接口的时候，把“timestamp”（时间戳）的格式写错了，导致数据校验失败，可这个错误在本地测试的时候没触发，到了线上环境才暴露出来。找到问题根源的那一刻，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赶紧打开代码编辑器修改，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连咖啡都忘了喝。等改完代码，测试通过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窗外的天空泛起淡淡的鱼肚白，楼下传来清洁工扫地的声音。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眼睛熬得生疼，但心里那块压了好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敢放松。白天在公司跟测试团队一起反复测试，确保没有其他隐藏的问题，晚上就留在办公室优化代码性能，把之前图省事写的冗余代码一点点删掉。有天晚上，同事老周加班路过我工位，看见我还在忙，就进来跟我聊了会儿。老周是公司的技术大牛，比我早来五年，平时话不多，但特别愿意帮新人。“你这代码改得不错，比之前清爽多了。”他看着我屏幕上的代码，点了点头，“其实上次你在例会上说‘稳如老狗’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咱们做技术的，永远别把话说太满，但你那股冲劲儿挺好。”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这次真是教训，以后再也不敢马虎了。”老周拍了拍我肩膀：“知道错了就好，年轻人嘛，不怕犯错，就怕犯错了不吸取教训。你这几天这么拼，我都看在眼里，好好干，以后肯定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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