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把那只孔雀傀儡的右腿抬高十五度。"林玄薇咬着竹签，将青丝随意绾成道士髻。铜镜里映出她沾着朱砂的鼻尖，活像偷吃胭脂的狸猫。
春杏踮脚去够悬在梁上的皮影，腰间银铃叮当作响："娘娘，这《牡丹亭》的戏本子奴婢都倒背如流了，杜丽娘游园那段何须改动关节？"
"本宫要让杜小姐的云袖拂过牡丹时——"林玄薇突然噤声，指尖在春杏掌心飞快划动。窗棂外飘来一缕龙涎香，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啪！"
春杏佯装失手打翻妆奁，五色丝线滚落满地。铜镜后的暗格悄然开启，露出嵌着齿轮的皮影机关。林玄薇余光瞥见窗外黑影晃动，故意提高嗓音："明日申时三刻，叫那戏班子把杜丽娘的裙裾再加十二道褶！"
暗夜里传来瓦片轻响。春杏正要追，却被林玄薇按住手腕。烛光映着皇后唇角的梨涡，像藏着蜜糖的陷阱。
次日未时，御花园的戏台子已支起三重茜纱。林玄薇斜倚在紫檀雕花榻上，慢条斯理地嗑着瓜子。七皇子萧珏跪坐在侧，正用银签子串着水晶葡萄——每颗间隔三粒米，恰似摩尔斯码的短长节奏。
"母后，儿臣昨夜温书时..."少年话音未落，戏台突然传来裂帛之声。十二个彩衣傀儡腾空而起，杜丽娘的云袖扫过牡丹丛，关节转折处闪过金属冷光。
林玄薇瞳孔微缩。那本该呈现字母"E"的右膝角度，此刻竟歪了半寸！
戏台后方传来春杏的惊呼。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醉醺醺的侍卫突然踉跄着扑向果盘，腰间酒葫芦泼出琥珀色的液体。萧珏手中的银签陡然化作利刃，却在触及那人咽喉时顿住——侍卫的耳后赫然有三道爪痕。
"好酒！"醉汉打着酒嗝翻身跃起，足尖勾起果盘凌空旋舞。蜜饯果脯天女散花般洒落，竟在青砖地上拼出歪歪扭扭的"危"字。
戏台上杜丽娘的水袖忽然缠住柳梦梅的脖颈。林玄薇指尖轻叩案几，三长两短的震动顺着地砖传向戏台。春杏在幕后猛拉机关绳，整座牡丹丛应声绽开，露出藏在花心的铜制传声筒。
"有刺客！"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那醉汉突然扯开衣襟，胸前的狼头刺青泛着青光。萧珏的银签子已抵住他喉头，却见那人咧嘴一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只竹哨。
尖锐的哨音撕裂空气。林玄薇突然抓起案上的糖渍梅子掷向半空，甜腻的汁液溅在竹哨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醉汉惊恐地瞪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水泡。
"本宫新研制的蜜饯，可还合口？"林玄薇笑吟吟地端起茶盏，袖中滑落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入醉汉合谷穴。那人顿时如抽了骨头的蛇般瘫软在地，指尖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
戏台上的傀儡戏已演到"离魂"一幕。春杏操纵的杜丽娘突然转头望向观众席，木刻的眼珠闪过诡异红光。林玄薇借着喝茶的姿势低语："第三幕第二场，牡丹花瓣。"
萧珏会意，袖中暗藏的磁石轻轻震颤。飘落在青砖缝间的花瓣纷纷立起，露出背面用鱼胶黏着的微型绢书。此时一阵怪风掠过，花瓣打着旋儿飞向西偏殿的琉璃窗——那里映出德妃贴身宫女苍白的脸。
"娘娘，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春杏哭丧着脸给林玄薇捶腿，"谁知道您装在琉璃瓶里的是迷魂散，奴婢还以为是新制的玫瑰糖粉..."
林玄薇望着妆台上那堆"醉酒舞"时收集的证物，忍俊不禁。那醉汉的靴底沾着南疆特有的红泥，发间还别着半片孔雀翎——正是三日前丽贵妃宫里失窃的贡品。
"本宫倒是要谢你误打误撞。"她挑起春杏的下巴，将一粒薄荷糖塞进小宫女嘴里，"若非你撒错药粉，那刺客跳不出那般销魂的醉拳。"
窗外忽然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声。林玄薇眼神一凛，迅速扯过妆奁里的胭脂盒，蘸着朱砂在铜镜上画起古怪符号。当最后一笔落下时，镜面竟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映出实验室里闪烁的电子屏幕。
"教授，您传送的纳米机器人已解析刺客DNA。"镜中人影说着现代汉语，"结果显示目标基因链存在人工编辑痕迹，与第七皇子样本相似度达67%。"
林玄薇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铜镜突然剧烈震颤，画面切换成萧珏在藏书阁的背影。少年正踮脚去够最高层的《山海经》，衣领下滑时露出后颈——那里本该是胎记的位置，此刻却浮现出二维码般的青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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