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月黑风高,很适合偷袭。
姜茧儿跟着宗青崖,在城墙上巡视。
丑时的更梆声在城头响起,姜茧儿一边走一边扇着蒲扇,无聊的拧着脖子,突然顿住,用蒲扇拍了拍宗青崖,“哎!好像有人。”
“嗯?”宗青崖急忙扒着垛口看向码头。
一道星辉从云层中透出,照着波光凌乱的河面和一只只的船。
“还在渡河,去请贺五爷。”宗青崖吩咐跟在身边的亲卫。
亲卫一路小跑。
“要敲锣吗?”姜茧儿抓着她的镖问宗青崖。
“不用,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发觉。”宗青崖仰头看着望楼上当值的哨探。
宗青崖话音刚落,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望楼上,锣声猛然响起,伴随着哨探的尖叫:“敌袭!敌袭!”
宗青崖抬手捂住耳朵。
城墙上顿时喧嚣起来。
“敌袭!快!”
“头儿!头儿!”
“老张,快快!”
……
贺晏清被两个亲卫架着,急匆匆冲上来。
“攻城了?到哪儿了?”贺晏清往前跌冲到宗青崖面前,紧张中透着惊惧。
“还在渡河呢,早呢。别动。”
宗青崖两只手按在贺晏清肩上,拍了拍,先把贺晏清歪了的襥头扶正,再仔细给他整理好衣领,系好腰带,示意跟在后面的亲卫,“给你们五爷把铠甲穿上。”
几个亲卫上前,将贺晏清那套中看不中用的铠甲给贺晏清穿好。
姜茧儿站在宗青崖身后,看着穿戴整齐的贺晏清,’啧’了一声,还别说,这么一穿,还真是挺像个将军的。
“你站上去,记着,不管什么情形,都要淡然自若,满城的人都看着你呢,至于该怎么说,怎么做,你听我的就行。”宗青崖指了指插着帅旗的高台。
“好!”贺晏清站上高台,吩咐亲卫,“再点几个火把,让大家都能看清楚。”
城外的孙立平听着阵阵锣声,看着城头上飞快跑动的火把,知道已经被发现了,干脆命令点起火把,加快速度。
一队队士卒排成龟甲阵,中间的士卒扛着土袋、柴捆,冲向护城河。
贺晏清身后的令旗用力挥动,大大小小的石头被一排排投石机呼啸抛出,几轮石头之后,一个个燃烧的油脂球抛向护城河外。
油脂球撞上盾甲,油火立刻四下迸溅,龟甲阵顿时混乱松散了,城墙上又抛下几轮密集的石头。
孙立平急令龟甲阵后退,一辆辆糊满湿泥的楯车掩护着士卒,再次冲向护城河。
城头上还是一轮接一轮的石头砸下来,多数砸在楯车和楯车中间,落在楯车上的,也因为楯车的厚重,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孙立平松了口气,命令全体冲锋的红灯笼举起,五千人一拥而上,冲向护城河。
宗青崖从孙立平身后的红灯笼,看向蜂拥而来的兵卒,仰头和贺晏清道:“可以吹唢呐了。”
“唢呐!”贺晏清立刻命令道。
站在贺晏清身后的令兵猛吸一口气,举起唢呐,吹的声传百里。
孙立平听到激昂的唢呐声,心里涌起股不详的感觉,谨慎的四下查看。
孙立平没看到什么,却听到了一阵沉闷的轰鸣奔流声,呆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快冲过去!”
没等身后的令兵发出讯号,沉闷的轰鸣飞速靠近,亲卫架起孙立平掉头就跑,
荥阳城依山而建,护城河的水来源于山溪,夏天正是雨量丰沛的时候,宗青崖到荥阳城那天,就从贺家调了数百人把通往山溪堵了起来,孙猛在晚上一天两天攻城,被堵住的山溪就要溃坝了。
裹挟者各种杂物的洪水直冲而来,将一辆辆木头楯车和车里的兵卒掀翻冲起,冲向码头,冲入河中。
“弓箭手。”宗青崖扬声示意贺晏清。
“弓箭手!”贺晏清咽了口口水,急忙下令。
荥阳厢军和贺家家丁中的弓手,已经一千永兴军骁骑,十人一队,看着城下寻找大难不死的孙氏兵卒,张弓搭箭。
晨曦仿佛一个突袭的巨人,突然撕破黑夜,光亮刺痛了贺晏清的双眼。
贺晏清用力揉了揉眼,眯眼看向清新如水洗的天边朝霞。
他仿佛刚刚被一声敌袭叫醒,一眨眼,天就亮了。
贺晏清低头看着被洪水洗劫的城外,昨天的烈火炼狱已经被冲刷干净,贺晏清一阵恍惚,下意识的看向身边,以确认一天一夜的攻防是真的,还是他的梦境。
“孙猛要是还有点儿心眼,现在就该撤军了。”宗青崖招手示意贺晏清下来,和贺晏清扬声笑道。
“能撤军吗?”贺晏清下意识的问了句。
“我对孙家诸人知道的不多,看看就知道了。”宗青崖笑答了句,打了个哈欠,“今天白天不会有什么事儿了,我去睡一觉,这里就都由五爷费心了。”
“先生辛苦了。”贺晏清拱手欠身。
宗青崖摆了摆手,和姜茧儿一前一后下了台阶。
贺晏清脱了沉重的铠甲,带着亲卫巡视各处。
孙立平带兵夜袭的损失远远超过白天那场大火。
孙立平失踪,五千兵卒活着回去的不到千人,孙立平这次夜袭带去了所有的攻城器械,全数被冲的无影无踪。
孙猛一边派人沿河寻找孙立平,一边给父亲写了封信,禀报这两场惨败,请求增兵。
几天后,疾驰而来的信使带来了孙侯爷的手书,急命孙猛退回京城。
孙猛当天就启程撤向京城。
宗青崖站在城头,微微蹙眉,看着撤走的孙氏大军。
“有什么不对吗?”贺晏清看着宗青崖,问道。
“嗯,中原,或是冀州必定出什么事儿了。”宗青崖道。
“嗯?”贺晏清疑惑的看向宗青崖。
“撤的太快了。”宗青崖随口解释了句。
“先生有什么打算?”贺晏清问道。
宗青崖沉默片刻道:“大小姐在京城一带呢,我还是照原计划,去雀鼠谷看看。”
“先生这就要走?先生……”贺晏清顿时有些慌乱。
“第一,一时半会,荥阳不会有什么事儿了;第二,五爷是能守得住荥阳城的,城外的事,交给熊将军就行,这一场攻防,也历练出来不少人,比如王大福。”宗青崖笑道。
贺晏清深吸了一口气,点头。
他和贺家都要靠自己站立在这乱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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