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天下,关于我汉家未来可能的道路?”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也有些宏大。
杨逍沉默了片刻,脸上那惯有的冷静渐渐褪去,露出些许凝重之感。
“哎,没有什么想法,有的或许只有自知之明四字。”
他目光悠远,望着港口上那些肤色黝黑的异邦苦力,又望向更远处黄沙与绿洲交织的地平线,缓缓叹了口气。
“从前读圣贤书,读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时,总觉得气势恢宏,囊括宇内,乃是理所当然。”
“可如今亲身走了这一遭,方知这天下二字,是何等广袤无边。”
“海洋之阔,远超想象;异域之远,非舟楫不能至。”
“南海诸岛星罗棋布,异国风情千奇百怪,更有这波斯、天竺、大食……乃至传闻中更西的诸多邦国。”
“我汉家历朝历代,疆域虽时有盈缩,但目光所及,终究多在长城以南,玉门关内。”
“虽历史悠久,文明鼎盛,但想要真正做到普天之下……太难了!”
“或许,这本就是一个难以实现的理想。”
他的话语中,少了些往日的孤傲,多了份基于现实认知的沉重。
殷天正面色凝重,那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木制护栏被他握着,似乎并没有感受到热度一般,只有那花白须眉在热风中微晃。
他锐利的鹰目扫视着,目光略过港口上那些耀武扬威,明显有别于本地人的巡逻兵卒。
那是蒙古人或者其麾下色目人士兵的打扮。
他声音低沉,缓缓开口道:“杨左使所言不虚。”
“这天下之大,远超想象。”
“你们看那些元兵……”
“这波斯之地,亦在元人的铁蹄之下。”
“老夫在想,若他日我明教当真能高举义旗,驱逐鞑虏,光复神州……”
话到此处,殷天正顿了顿,眼眸深邃,沉声道:“我们新建的王朝,能有元廷这般的赫赫兵威,将战旗插到这万里之外的波斯海滨吗?”
“我们的儿郎,要付出多少鲜血,才能让这些异域之人,再度臣服于汉家天威之下?”
这个问题更加尖锐,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一种对自身力量极限的叩问。
元人铁骑横扫天下,汉家儿郎能做到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默然。
周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豪言壮语。
但看着眼前这完全陌生的世界,想到那长达一年的恐怖航程,以及沿途经历的种种艰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冷谦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深处同样有思索的光芒。
元帝国的强盛,疆域之广,是摆在他们面前活生生的现实。
中土明教想要反抗的,正是这个庞大帝国的一部分。
而以汉家王朝传统的农耕文明特性,想要像游牧起家的元人那般,进行超长距离的征服与统治,难度非同小可。
想要将影响力投射到如此遥远的地方,甚至做到武力征服,似乎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邱白却在这片沉默中,缓缓扬起头,脸上并未出现沮丧或犹疑,反而绽放出一抹自信的灿烂笑容。
那笑容在波斯炽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鹰王所虑,确实是存在的。”
“然,事在人为!”
他微微昂起下巴,自信道:“道爷我身负先天之境,若无意外,活个两百年当不在话下!”
邱白语出惊人,先点明自己最大的资本——时间。
先天高手寿元绵长,这几乎是江湖共识。
但此刻由邱白亲口说出,依旧让众人心头一震。
尤其是黛绮丝,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邱白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了更遥远的未来,继续道:“若我们起义成功,再造华夏。”
“第一个五十年,当用以涤荡乾坤,稳固根基,恢复民生,鼓励耕织。”
“同时,大力鼓励生育!”
“汉家儿郎,何惧人多?”
“道爷我要让中原大地,处处闻婴啼,家家有壮丁!”
“第二个五十年.......”
他目光灼灼,自信道:“当用以教化开拓,储备人才,兴学堂,传技艺,研格物,造巨舰!”
“同时,以朝廷政策引导,除家中长子继承祖业,守土安民之外,其余子弟,成年之后,必须分家析产,鼓励他们携家带口,向边疆、向海岛、向一切地广人稀之处迁移!”
“朝廷给予土地、种子、农具,甚至初期免税之利,进行移民实边!”
他越说越快,思路清晰,仿佛早已在心中勾勒过无数遍。
“只要中原腹地,不因人口过多而有失地的农民,只要不断有新的土地,新的资源被开拓出来。”
“道爷就不信,这天下养活不了我亿万汉家儿女!”
“我们所需要的士人,他们的目光岂能只局限于中土那三山五岳、江河湖海?”
“这南洋万岛,西域诸国,乃至更遥远的未知大陆,何处不能成为我华夏儿郎新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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