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踏上渡船时,木板微微下沉的幅度恰好能让船身保持平衡。舱里已有六位乘客:挑着货担的商贩、背着行囊的书生、抱着襁褓的妇人、拄着拐杖的老者、牵着牛的农夫,还有个提着鸟笼的闲人。每个人占据的空间不多不少,既不会挤着旁人,也不会显得疏离。
“船钱不论身份,每人两个铜板。” 老艄公收账的动作很匀,接过铜板时的力道轻重一致,不会因为是富商就多寒暄,也不会因为是穷书生就少些客气。他把铜板放进腰间的布袋,撞击声清脆悦耳,每枚都分得同等的空间,互不挤压。
渡船行至河中央时,水流变得湍急。老艄公调整竹篙的角度,船身始终保持着与水流成三十度角的倾斜,既不会正面冲撞浪头,也不会被水流带偏航向。舱里的乘客各自安稳坐着,没人因为身份差异而争抢更好的位置,连那只鸟笼里的画眉,鸣叫的频率都与船桨的摆动合拍,不多一声,不少一声。
林羽靠在船舷上,看着水面倒映的云影破碎又重组,像极了世间人事的聚散。他取出罗盘,铜针在 “坎” 位平稳转动,指针两端的光晕如同被水面打磨过,光滑得没有一丝偏颇。背包里的灵草种子随着船身的晃动轻轻起伏,与陶土罐里的家乡土碰撞出细碎的声响,像在诉说着旅途的见闻。
河岸边的市集渐渐热闹起来,各色摊位沿着河岸排开,间距都保持着丈许,既不会因为拥挤而碍着行人,也不会因为稀疏而显得冷清。卖鱼的摊主给每个顾客称鱼时,秤杆总是抬得平平的,不多一两,不少一钱,鱼鳞溅起的水花落在地上,形成的水痕大小相似,像用圆规画过。
“来块刚出锅的鱼丸。” 卖小吃的妇人给每个碗里舀的鱼丸都正好五个,汤里的葱花撒得疏密有致,既不会因为是熟客就多放些,也不会因为是生面孔就少些滋味。她递碗的动作轻柔,碗沿碰到每个顾客手掌的力度都一样,像春风拂过水面,平等地漾起涟漪。
林羽在市集上闲逛,发现每个摊位的遮阳棚都搭得一般高,阳光透过棚隙落在地上的光斑大小均匀,不会有哪家因为权势就占了更多的阴凉,也不会有哪家因为弱小就被晒得更狠。连墙角的野草,都顺着摊位的间隙生长,每株的高度相仿,不争不抢地分享着阳光与雨露。
午后的阳光把石板路晒得发烫,林羽在一座老宅的屋檐下歇脚。宅门旁的石狮子历经风霜,却依然保持着对称的姿态,左边的爪子踩着绣球,右边的爪子抚着幼狮,神态威严却不狰狞,像在守护着某种古老的平衡。
“进来喝杯茶吧。” 开门的老者须发皆白,手里的紫砂壶斟茶时,茶汤注入杯中的弧线圆润饱满,每杯都七分满,不多一滴,不少一滴。堂屋里的八仙桌摆放得端端正正,桌腿与地面的缝隙四边相等,像用尺子量过的一般。
老者给林羽讲起这老宅的历史,说当年建宅时,工匠特意让东西厢房的高度相差半寸,“东边高了迎朝阳,西边矮了纳晚凉,各有各的好处,谁也不亏着”。墙上挂着的字画,间距与大小都经过精心布置,既不会因为是名家手笔就占了更多墙面,也不会因为是晚辈涂鸦就被挤在角落。
庭院里的石榴树结满了果实,每个石榴的大小都不相上下,挂在枝头的高度也错落有致,不会有哪个果子因为位置好就长得格外饱满,也不会有哪个因为藏在叶间就显得干瘪。老者摘下两个石榴递给林羽,果皮裂开的纹路都呈五角星状,籽实饱满得像缀满了红宝石,酸甜各占一半,恰到好处。
离开老宅时,夕阳给市集镀上了层金箔。老艄公的渡船正载着乘客返回,船身依然保持着七人的平衡,不多不少。卖鱼的摊主收摊时,把剩下的小鱼倒进河里,鱼群争食的动静不大不小,既不会搅得河水浑浊,也不会因为抢食而互伤。
林羽坐在返程的渡船上,看着岸边的灯火次第亮起,每盏灯的亮度相仿,在暮色中连成串温暖的星,照亮着每个晚归人的路。罗盘的铜针在 “和” 位轻轻颤动,指针两端的光晕柔和地融合在一起,像两滴相遇的水珠,不分彼此。
他突然懂得,所谓规则的公平,从来不是削足适履的强求,而是各得其所的从容 —— 就像这渡船,既能载着富商,也能容下书生;就像这阳光,既照耀着豪宅,也温暖着陋巷;就像这灵草的种子,无论落在肥沃的田畴还是贫瘠的石缝,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生长方式,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夜深时,渡船靠岸。林羽在渡口的客栈歇脚,背包里的灵草种子安静地躺着,与白天收集的石榴籽混在一起,各自保持着完整的形态。他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又会有新的故事在这古渡口上演,而规则就像这河水,无声地流淌在往来的人事里,公平得如同日出日落,从未改变。
窗外的蝉鸣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蛙鸣与虫唱,它们的声调节奏均匀,不会有哪只青蛙叫得格外响亮,也不会有哪只蟋蟀唱得格外缠绵。林羽合上眼,仿佛看到无数条看不见的线,正在天地间编织着一张平衡的网,而他的旅途,就是在这张网中,见证着万物各得其所的从容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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