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抱着她,如同抱着自己早已破碎的信仰和仅存的、绝望的救赎。冰冷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衫,一点点汲取着他本就不多的热量。体内的剧毒在这巨大的悲恸和冰冷的侵蚀下,更加疯狂地肆虐。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从四肢百骸深处钻出,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意识再次开始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河谷的风,似乎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松烟墨香?混杂在浓重的水腥气和血腥味中。
沈砚昏沉的意识被这丝熟悉而诡异的气息猛地刺了一下!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眼眸茫然地扫过四周冰冷的乱石滩和呜咽的河水。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死寂。
是幻觉吗?还是……
就在他即将再次沉沦的刹那!
怀中的躯体,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不是痉挛!不是垂死的抽搐!
那是一种极其微弱、如同蝴蝶振翅般的……颤动!来自她紧贴着他胸膛的……心口位置!
沈砚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震惊让他忘记了呼吸!他猛地低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云知微那毫无血色的、紧闭的脸庞!
没有!
依旧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是错觉吗?是濒死前的幻觉吗?
巨大的希冀混合着更深的恐惧,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他!他屏住呼吸,染血的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再次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探向她的心口——
隔着冰冷湿透、破碎的衣料,指尖之下,那本该一片死寂的胸腔深处……
一下!
极其微弱!
却异常清晰的……
搏动!!!
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微弱!却真实存在!!!
“呃……”一声短促而压抑的抽气,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呜咽,从沈砚染血的喉咙深处挤出!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冰冷的绝望!还活着!她的心……还在跳!哪怕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哪怕……只是这具“人偶”躯壳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属于“云知微”的余烬!
巨大的希望让沈砚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呼喊出来!他染血的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将那几乎冲口而出的狂喜死死压住!不能!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追兵可能就在附近!赵珩的爪牙绝不会放过他们!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将怀中那具冰冷僵硬、却奇迹般尚存一丝微弱心跳的躯体,轻轻放平在相对干燥的鹅卵石滩上。他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用冰冷的河水浸湿,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她脸颊和脖颈上的血污与泥泞。每一次触碰那冰冷僵硬的肌肤,都让他的心如同被针扎般刺痛。
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找个能避风、能生火、能暂时保住她这丝微弱生机的地方!
他挣扎着站起身,剧痛和眩晕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河谷两侧陡峭、湿滑的岩壁。上游方向,似乎有一处被巨大岩石遮挡的、向内凹陷的阴影!
希望!
他不再犹豫,弯下腰,用尽残存的气力,小心翼翼地将云知微冰冷僵硬的身体抱起。她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头。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鹅卵石上,步履蹒跚,如同跋涉在刀山火海。
终于,他踉跄着躲进了那处背风的岩凹。空间不大,勉强能容纳两人。他将云知微轻轻放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随即,他拖着剧痛的身体,在附近疯狂地搜寻着一切可以燃烧的枯枝败叶。动作牵扯着伤口,鲜血再次涌出,他却浑然不觉。
很快,一小堆枯枝被他聚拢在岩凹入口避风处。他颤抖着从贴身湿透的衣袋里摸出火折子——万幸,油布包裹的引火绒尚未完全湿透。他拼命地吹着,火星明灭不定,如同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希望。
“噗……”一点微弱的火苗终于艰难地窜起!舔舐着干燥的枯叶!
火光!微弱的、却带着生命温度的火光,终于在这冰冷的死亡之谷中亮起!
橘黄的光晕跳跃着,驱散了一小片浓重的黑暗,也带来了微弱的暖意。
沈砚长长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他挪到云知微身边,借着火光,再次紧张地看向她。
火光下,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依旧没有任何生气。紧闭的双眼下,眼睫如同湿透的鸦羽,纹丝不动。唯有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心跳,透过冰冷的衣衫,极其微弱地传递到沈砚紧贴着她心口的手掌上,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证明着一丝生命的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用撕下的布条,沾着冰冷的河水,继续擦拭她手腕和手臂上的污迹。冰冷的河水触碰到她手腕内侧那只血蝶图腾时,那妖异的暗红色泽在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流转着邪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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