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你统领王族直属‘多射’(弓箭手精锐)五百,‘多马’(战车精锐)五十乘,为本阵中军护卫!并负责调度粮草辎重,确保补给线万无一失!若有差池,军法从事!”
“末将誓死完成任务!”子画挺直胸膛,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是莫大的信任。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地从妇好口中发出,如同精准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位将领的心头。兵力配置、行军路线、作战目标、时间节点……无一不详尽周密。她没有多余的废话,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对战场局势的透彻洞察。
部署完毕,妇好走下高台,并未立即离开。她穿过一列列正在紧张操演、打磨兵器、检查战车的士兵队伍。沉重的青铜戈矛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战士们裸露的臂膀肌肉虬结,汗珠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滚动。
“兄弟,这青铜戈的秘刃(戈刃下端的刀锋)磨得够利吗?战场上,差一分力,可能就是生死之别。”她在一名老兵面前停下,随手掂了掂他手中的戈,又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戈刃,发出清脆的嗡鸣。
那老兵受宠若惊,连忙挺胸:“回王后!磨得极利!定能砍断羌人的骨头!”
妇好点点头,目光严厉又隐含关切:“好!记住,你们的勇猛,就是大商的屏障!但勇猛不是莽撞!要听从号令,互相照应!我要你们砍翻敌人,更要你们活着回来领赏!”
她走到一辆沉重的战车前,仔细检查车轮的坚固程度、车轴上的油脂是否涂抹均匀。
“驭手何在?”她沉声问道。
“王后!小人在!”一名身材敦实的中年驭手连忙跪倒。
“这车,”妇好拍了拍坚实的车厢板,“是你和车上甲士在战场上的性命所系!崎岖山路、急速奔驰、激烈碰撞……它若散了架,你们就完了!再仔细检查一遍!每一个楔子都不能松动!”
“是!是!小人明白!”驭手额头冒汗,慌忙再次检查。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紧张或亢奋的面孔。士兵们感受到王后目光中那份沉甸甸的关切与期望,胸中的热血更加沸腾。他们不再仅仅因为王命而战,更因为眼前这位亲临战阵、懂兵知兵的统帅而战!
妇好最后驻足在演武场中央,阳光为她挺拔的身姿镀上一层金边。她深吸一口气,清越的声音传遍全场:
“将士们!
羌方贼寇,悍然犯我疆土,焚我村庄,掳我子民,掠我牛羊!
此等血仇,不可不报!
此等凶顽,不可不除!
神灵已降下吉兆,佑我大商!
大王殷殷期盼,待我凯旋!
尔等,皆为我大商的虎狼之师!
此去西北,当以敌酋之血,祭我战旗!
以雷霆之威,扬我商魂!
有功者,重赏!退缩者,严惩!
为国杀敌,便在此时!
大商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整个演武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士兵们的热血被彻底点燃!戈矛如林般举起,敲击着盾牌,发出雷鸣般的轰鸣!战意,如同燎原的烈火,熊熊燃烧,直冲云霄!
羌水:血火淬锋芒
半个月后,西北边境,“羌水”南岸(约今陕甘交界一带)。
商王朝的军营绵延数里,如同一只蛰伏在辽阔原野上的巨兽。土黄色的营帐排列有序,巡弋的士兵身影在暮色中如同剪影。空气中不再是殷都的湿润,而是塞外的干燥与肃杀,夹杂着远处羌方营地飘来的、牛羊混杂的陌生气味。更远处,是连绵起伏、在夕阳下显出狰狞轮廓的荒凉山峦。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妇好身披戎装,站在一幅用炭笔粗略描绘在巨大兽皮上的地形图前。她的眉头紧锁,指尖重重地点在图中一条蜿蜒的河流标记上——羌水。
“斥候回报,”侯告面色凝重地指着地图,“羌方主力约五千余人,已全部集结在北岸!他们砍伐了大量树木,加固了营寨,同时在几个水流稍缓的浅滩处,布设了大量削尖的木桩和水下陷阱!看架势,是铁了心要据河死守,消耗我军锐气,等我军粮草不济或士气低落时,再伺机反扑!他们熟悉地形,补给线短,这样耗下去,对我军极为不利!”
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大帐。将领们都知道,强行渡河将是巨大的灾难。湍急的河水本身就是一道天堑,再加上北岸严阵以待的敌人和密密麻麻的木桩陷阱,商军精锐的战车和步兵阵型将在渡河过程中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成为对岸弓箭手的活靶子!这代价,谁也承受不起。
“王后,”沚瞂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烦躁,“这帮羌狗,学精了,缩在乌龟壳里不出来!我军士气虽旺,但久拖不决,粮秣转运艰难,恐生变故!”
子画年轻气盛,忍不住道:“难道就没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引出来?”侯告苦笑,“他们刚刚劫掠得手,牛羊满圈,粮草充足,占尽地利。除非我们露出天大破绽,否则他们何必冒险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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