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叔孙通制礼——长乐宫里的第一声万岁
1:未央宫的闹剧(公元前200年初春,长安未央宫)
长安城刚解冻,未央宫前殿却像炸开了锅。巨大的殿宇穹顶下,本该肃穆的君臣朝会,此刻却变成了沛县老兵们的狂欢酒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烤肉的焦香和汗水的酸味。刘邦歪在崭新的龙椅上,身上的十二章纹玄色龙袍皱巴巴的,冕旒也歪斜了。他看着殿内景象,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越来越黑——这哪是堂堂大汉天子的朝堂?
“樊哙!你个屠狗的!当年在芒砀山,要不是老子替你挡了一箭,你坟头草都三尺高了!这先锋印该是我的!” 绛侯周勃脸红脖子粗,指着舞阳侯樊哙的鼻子吼叫,唾沫星子喷了一地。他用力拍着案几,震得酒樽咣当乱跳。
“放你个狗臭屁!” 樊哙“噌”地站起,魁梧的身形像座铁塔,蒲扇般的大手也拍在案上,力道更大,“鸿门宴上谁护着陛下杀出来的?是老子!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身上的疤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哐啷”一声把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半截,寒光闪闪!
“唉唉!老樊!老周!都消消火!” 汝阴侯夏侯婴端着酒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劝架,脚下却一个趔趄,“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手里酒水泼了一身一脸,狼狈不堪。顿时引得周围一群喝得醉醺醺的侯爷、将军们哄堂大笑,有人甚至笑得直拍大腿。
场面彻底失控了。醉醺醺的功臣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扯着嗓子划拳行令。灌婴光着一条膀子,跟人角力,脖子上青筋暴起。几个文臣如萧何、曹参,被挤在角落,眉头紧锁,面露鄙夷却又无可奈何。更离谱的是,一个喝大了的将军,竟摇摇晃晃走到殿中央那根漆绘着盘龙祥云、象征天子威仪的朱红大柱旁,解开腰带,旁若无人地“哗哗”放起水来!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哐当!” 一声巨响!
刘邦再也忍不住,猛地将手中的金樽狠狠砸在地上!金樽变形,酒浆四溅!
“够了!” 一声咆哮如同惊雷,瞬间盖过了所有喧嚣。
大殿里骤然一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震懵了,醉眼朦胧地望向龙椅。只见刘邦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手指颤抖着指向下面这群无法无天的老兄弟:
“都给朕闭嘴!看看你们!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土匪!流氓!泼皮无赖!这里是未央宫!是大汉天子的朝堂!不是沛县街头的酒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失望和暴怒,“朕以为打下了江山,你们就该有点王侯体统!结果呢?乌烟瘴气!成何体统!朕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滚!都给朕滚出去!”
功臣们被骂得酒醒了大半,面面相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樊哙讪讪地收起剑,周勃也蔫头耷脑。一群人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灰溜溜地退出了大殿。留下满地狼藉的酒肉汤汁、歪倒的案几、刺鼻的尿骚味,还有龙椅上那个心烦意乱、深感羞辱的皇帝。
刘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皇位坐得,憋屈!外面匈奴虎视眈眈(白登之围的阴影犹在),家里这群老兄弟却像一群不服管的野马。打天下靠的是兄弟义气、冲锋陷阵,可治天下呢?靠吼?靠骂?靠摔杯子?不行!必须得有规矩!得有一套东西,让这群无法无天的家伙知道敬畏,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个位置!
未央宫内的金樽掷地(帝怒斥群臣),砸碎了草莽时代的最后幻梦(朝堂失序)。警示:共享成功(打江山)易,共守秩序(治天下)难。无规矩的狂欢(醉酒争功),终将吞噬成就的尊严(刘邦之怒)。秩序的真空(无礼),必被混乱填满(击柱放水)。
2:儒生的赌注(公元前200年仲春,咸阳旧博士署)
未央宫的闹剧过去没几天,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却浆烫得一丝不苟的深衣的中年人,步履匆匆地穿过长安城略显破败的街道,来到了位于城南僻静角落的一处旧院落——前秦遗留的博士官府署。这里曾是天下博学之士汇聚之地,如今却门庭冷落,杂草丛生,几间房舍也破败不堪,处处透着王朝更迭后的凄凉。
他叫叔孙通,曾是秦朝的博士官。秦亡后,他先是追随项羽,后又归顺刘邦。因其学识渊博、言辞便给,被刘邦封为博士,号“稷嗣君”(意为继承稷下学宫文脉)。但他深知,在这群崇尚武力、鄙薄文辞的沛县老臣眼里,自己这个“儒生”的名头,更像是个可有可无的点缀,甚至是个笑话。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十几个衣着同样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的中年人和老者,闻声抬起头来。他们都是叔孙通秘密派人从鲁地(儒家发源地,曲阜一带)召来的儒生弟子。他们眼中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清高和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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