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后诛彭越——“醢”字背后的血雨腥风》
1:洛阳阴云起(公元前196年 初春 洛阳 御史大夫廷尉府)
洛阳城的春天来得迟。风还带着刀片似的寒意,卷起街道上的尘土。御史大夫廷尉府的大堂里,气氛比屋外更冷。梁王彭越,这位曾经在楚汉战场上神出鬼没、让项羽头疼不已的游击战大师,如今像个被拔了牙的老虎,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廷尉卫兵摁着肩膀,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他身上穿的还是王爵的常服,但皱巴巴的,沾满了路上的尘土泥泞,脸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带着长途押解的疲惫和一股子憋屈到极点的怒火。
“梁王彭越!陛下明旨在此!” 廷尉(最高司法官)一拍惊堂木,声音冷得像冰窖,“有人告你谋反!集结甲士,欲趁陛下亲征陈豨叛乱之际,偷袭荥阳敖仓!人证、书信俱在!你还不认罪?!”
“放屁!全是放屁!” 彭越猛地抬起头,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声音嘶哑却像炸雷一样轰响在沉闷的大堂里,“老子彭越!跟着陛下从芒砀山打到垓下!多少次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替陛下挡刀砍箭?!荥阳敖仓?那是陛下的命根子,我彭越再浑也知道那是碰不得的地方!这他妈是谁在背后捅老子刀子?!”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卫兵死死摁住,只能红着眼睛,像一头被困的猛兽,狠狠瞪着高坐堂上的廷尉和一众面色凝重的官员。“证据?拿出来!让老子看看是什么狗屁证据能污蔑一个为大汉流过血的王!”
廷尉皱紧了眉头。案子棘手就在这里。告发的梁国太仆(掌管王车马的官)确实呈上了几封据说是彭越和某个“同谋”往来的书信,措辞含糊暧昧,只说什么“时机将至”、“厉兵秣马”,但根本没提具体要反谁、反什么!关键的“同谋”下落不明,彭越在梁国封地也的确没有大规模集结军队的迹象。这“谋反”的证据链,软得像煮烂的面条,根本经不起推敲。可告发人是彭越自己的近臣太仆,皇帝刘邦又远在北边平叛,临行前特意交代过要“严加审问”……这案子,审也不是,放也不是。
彭越看着廷尉犹豫的神色,心里那点希望的火苗又燃起来一点。他喘着粗气,尽量压下怒火,声音带着一丝哀求,更多的是委屈:“廷尉大人!您是明白人!我彭越对陛下,对大汉,忠心日月可鉴!定是有人看我梁国地处中原要冲,兵精粮足,眼红了!” 他想起那个告密的太仆,牙齿咬得咯咯响,“那个狗贼!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廷尉!您得明察啊!请速将此案奏明陛下!我彭越……我彭越愿意当面向陛下陈情!刀山火海趟过来的交情,陛下……陛下总该信我一次吧?”
【本章启迪】:冤屈的怒吼(彭越抗辩)撞上冰冷的程序(廷尉办案),映照权力阴影下的脆弱(证据不足)。警示我们:信任的基石(君臣情谊),往往在猜忌的风雨中崩塌(谋反指控)。当程序失去公正(证据链薄弱),个人的抗争(彭越嘶吼)便如风中烛火。真正的忠诚(彭越自辩),有时敌不过一句精心编织的谎言(太仆告密)。
2:蜀道悲歌(初春 洛阳至蜀郡官道 郑县驿站)
几天后,一队押解的囚车吱吱呀呀碾过泥泞的官道,离开了洛阳城。方向不是繁华的东方,而是西南——遥远、潮湿、被视为蛮荒流放之地的蜀郡。囚车里关着的,正是削去了王爵、废为庶人的彭越。
“谋反”罪名查无实据,但皇帝刘邦的诏书却下来了:“废为庶人,流徙蜀郡青衣道(今四川雅安附近)。” 釜底抽薪!没了王爵,没了封地,没了兵权,扔到那瘴气弥漫的深山老林里自生自灭,比杀头还让他憋屈!这算什么?是陛下信了谗言?还是……陛下压根就不想再看到他彭越了?
彭越蜷缩在囚车里,破烂的麻衣挡不住早春的寒风。他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枯黄的草,心里一片死寂。曾经指挥千军万马的手,如今只能无力地攥着冰冷的木栅栏。身边几个忠心耿耿、自愿跟随流放的老家臣,默默跟在囚车旁,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悲凉。
这天傍晚,车队停在了郑县(今陕西华县)驿站歇脚。驿站破败简陋,空气里弥漫着牲口粪便和霉味。彭越被解下囚车,拴在驿站后院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他靠着冰冷的树干,望着驿站门口那条通往长安的官道,眼神空洞。老仆颤巍巍地用破碗端来一点冷水,劝道:“老爷……喝点水吧……留得青山在……”
“青山?” 彭越苦笑一声,声音嘶哑得像个破风箱,“我这青山……早就塌了。塌在洛阳那间冰冷的大堂里!塌在陛下那道……那道废我为庶人的诏书上!” 他猛地抓住老仆的手腕,干裂的嘴唇哆嗦着,“老王,你说……我跟陛下,那是多少年过命的交情啊!鸿门宴前,是我带兵护着他从成皋溜出去!彭城大败,他几十骑逃命,是我收拢败兵接应他!怎么……怎么到头来……连个当面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因为几句捕风捉影的屁话,就把我当条野狗一样踢到蜀地去等死?!我不服!我彭越死也不服这个冤字!” 两行滚烫的浊泪,终于冲破了他强撑的硬气,顺着布满尘土和皱纹的脸颊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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