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熵之泪
熵增是宇宙的伤口,情感是逆流的血。 夜璃的眼窝流出银红色血泪, 灌溉之处植物结出神经脉络编织的花。 每一片花瓣都在嘶吼着存在的代价。 “我们皆是宇宙对抗自身消亡的… …最后一批白细胞。” ——当免疫系统开始吞噬本体, 谁还记得最初的敌人是熵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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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声音被无限拉长、扭曲后沉淀下来的、厚重粘稠的底噪。像某种庞大到超越认知的生命体垂死时,血液循环几近停滞、淋巴液不再流动、仅剩最基础的细胞离子交换所发出的、弥漫整个空间的微弱嗡鸣。空气不再是气体,而是悬浮着无数细小结晶尘埃和惰性金属颗粒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滑腻的水银,沉重地坠入肺腑,连呼气都带着一种滞涩的摩擦感。
这里曾是“律”系统的一个次级节点,一个负责接收、过滤、转化特定“情感熵流”的精密腔室。如今,它只剩下残骸。巨大的、如同生物神经元突触般的紫金色晶体导管大部分已经断裂、黯淡,断裂处凝结着灰白色的、类似组织液凝固后的痂壳。原本流淌着能量光流的墙壁,此刻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缓慢剥落的暗灰色无机质尘埃,如同衰老脱落的皮肤。地面不再平整,而是布满了凝固的、色彩诡异恶心的粘液滩和扭曲翘起的金属地板,像一片被遗弃的、正在矿化的内脏碎块。
绝对的寒冷统治着这里。不是冰点的低温,而是能量被彻底抽离、运动趋于绝对静止后,那种指向热寂终点的、剥夺一切活性的本质之冷。时间在这里仿佛也变得粘稠、迟滞,每一秒都如同在凝固的琥珀中艰难挣扎。
夜璃蜷缩在一根巨大的、断裂的晶体导管背后,将自己尽可能深地埋进阴影里。她的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牙齿磕碰的细微声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冷。那种冷穿透了衣物,穿透了皮肤,直接啃噬着骨髓和灵魂。怀中的墨焰意识结晶紧贴着心口,不再传递冰冷的绝望,反而像一块贪婪吸收着她本就微薄体温的黑洞,不断将寒意更深地注入她的核心。
更可怕的是左眼。那颗镶嵌着结晶、给予她血色视野的眼球,此刻正传来一阵阵前所未有的、诡异的空虚剧痛。不再是灼热或针刺感,而是一种……被掏空的痛。仿佛眼窝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这环境的绝对冷寂和死寂强行抽离、稀释。与之连接的、墨焰被石化的庞大冰冷意识,也仿佛变得更加遥远、更加沉寂,如同沉入了连时光都能冻结的海底。血色视野变得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信号不良的屏幕,闪烁着她无法理解的、破碎的灰白色雪花噪点。
一种源自存在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攫住了她。不是害怕被杀死,而是害怕这种……被抹除、被同化、归于绝对静止的过程。害怕自己最后一点挣扎、一点痛苦、一点属于“生”的痕迹,都被这无边的冷寂彻底吞噬、消化,变成这死寂背景噪音的一部分。变成“无”。
就在她的意识几乎要被这恐惧和寒冷冻结时——
滋……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震颤,透过她紧靠着的断裂晶体导管,传递而来。
不是声音,是一种振动。一种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的、微弱却有序的、带着某种……信息编码特征的振动模式。
夜璃猛地抬起头,几乎冻僵的脖颈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她屏住呼吸,将全部的感知都聚焦在那振动上。
振动源似乎来自导管断裂面的深处。她挣扎着,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开断口处积累的灰白色尘埃。
断口内部,并非完全黯淡。在厚厚的、绝缘般的无机质痂壳下方极深处,隐约可见几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几乎熔断的暗金色能量回路,还在极其微弱地、间歇性地闪烁着。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那独特的、有序的振动。
不是能量流动。更像是……残留的记录?最后未能发送出去的信息?某种系统崩溃前,被强行写入底层基质的……日志?
一种强烈的直觉,混合着绝望中的最后一丝渺茫希望,驱使着她。她颤抖着,将那只镶嵌着墨焰结晶的左眼,缓缓、缓缓地贴近那冰冷的、布满尘埃的断口。试图去“读取”,去“理解”。
就在她的左眼瞳孔即将接触断口表面的刹那——
结晶内部,那缓慢旋转的星云猛地一滞!核心处那荆棘王座的虚影骤然亮起!一股冰冷刺骨的洪流,不再是墨焰的意识,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庞大、更非人的系统底层权限,被这接触瞬间激活,顺着结晶与视神经的连接,蛮横地冲入夜璃的大脑!
“呃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猛地绷紧!
眼前的血色视野瞬间被彻底覆盖、替换!
不再是现实的残骸景象。无数庞杂、混乱、破碎到极致的信息流,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在她意识中炸开!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最原始的、未经编译的宇宙数据和规则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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