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倪芳苦笑:“你干脆把我绑床上得了。”
“可以考虑。”他答得一本正经。
回到家。客厅巨大的茶几上,安静地躺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旁边还有一张显然是大人帮忙完成的、画着歪歪扭扭小人和红色爱心的涂鸦。
便利贴上是娜娜工整的字迹:
“张阿姨,祝你快点好!我和弟弟给你留了巧克力。爱你!——悦悦”
那张涂鸦上,则用稚嫩的笔触写着“妈妈好”几个字,署名是曹沐阳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张倪芳拿起便利贴和涂鸦,指尖微微颤抖。娜娜那一声“张阿姨”带来的细微刺痛,被这两份稚嫩的心意瞬间抚平,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酸涩,眼眶瞬间就热了。她伸手,轻轻揉了揉娜娜的头发,又亲了亲被保姆放下来、扑到她腿边的曹沐阳的小脸蛋。
曹天明再次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她的身体依旧轻飘飘的,像一片枯叶。娜娜懂事地帮忙提起了装着弟弟奶瓶和玩具的小袋子。
主卧。曹天明细致地掖好被角,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热的吻。“睡吧,我守着你。”他又对跟进来的娜娜柔声道:“悦悦,带弟弟去玩,让妈妈休息。”
娜娜乖巧地点头,牵起弟弟肉乎乎的小手:“阳阳,我们出去,给妈妈画画好不好?”
门被轻轻带上。张倪芳闭上眼。然而,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烦躁地翻了个身。
突然——
左眼的世界毫无征兆地熄灭了!浓稠的、令人心悸的灰雾瞬间吞噬了左半边视野。
“天明……!”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恐。
曹天明几乎是撞门冲进来的:“怎么了?!”
“……左眼,看不见了。”她的右手死死抓住被单,指节泛白。
仅仅十秒。灰雾退散。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凝固了。彼此的瞳孔深处,都清晰地映照着惊骇与疑虑。
曹天明立刻拨通了医院神经内科的电话。答复依旧:一过性黑蒙,可能与疲劳、压力导致的视网膜血管痉挛有关,先观察,反复发作立刻回诊。
张倪芳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似乎松懈了一点。然而,心底深处,那声细微却清晰的“咯噔”再次响起——像是什么坚固的东西,悄然裂开了一道无法忽视的缝隙。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那个叫“悦悦”的女孩。曼姐的托付,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
接下来的一周,“卧床”如同困兽。
白天,曹天明去公司救火。娜娜上学,曹沐阳由保姆照顾。家里安静得令人心慌。那份藏进枕头底下的笔记本,成了她唯一的稻草。一有动静,她便挣扎着坐起敲击键盘。
然而,后脑勺的钝痛如影随形。更诡异的是,“左眼失明”的幽灵频繁造访。镜子里的脸只剩一半,勺子凭空消失……每次十秒到三十秒,又悄然恢复。
她咬紧牙关,瞒着曹天明。公司风雨飘摇,不能再添乱。更不想让娜娜那双酷似曼姐的眼睛里,过早地染上更深的不安。
第七天夜里。她下楼倒水,走到楼梯口,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她死死抓住扶手,身体却软倒下去,膝盖重重磕地。右腿……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拖在地上。
保姆的尖叫引来了刚把孩子们哄睡着的曹天明。
……
另一家三甲医院的急诊室。头颅CT胶片被医生举在灯箱前看了很久。
“颅内没有出血点,也没有看到明显的占位性病变(如肿瘤)。考虑前庭神经炎可能性大,严重疲劳是诱因。必须严格卧床休息,观察。”医生语气谨慎,“一过性黑蒙和腿部无力,原因复杂,可能还是与神经功能紊乱有关。密切观察,反复或加重立刻复诊。”
拎着“安神补脑液”回家,药名苍白而讽刺。
深夜,张倪芳蜷缩在曹天明怀里。黑暗中,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天明,”她的声音轻飘,“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我脑子里……住了个陌生人。他每次只敲门,咚咚咚……却从不开门。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闯进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我怕……怕辜负了曼姐……”
曹天明的手臂猛地收紧了,将她更深地嵌入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恐惧。“别怕。”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赌咒的坚定,“我们明天去京都。协和,最好的专家,联合会诊,彻底查。”
就在这时,虚掩的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穿着小睡裙的娜娜赤脚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旧旧的兔子玩偶——那是林小曼留给她的。她显然听到了父母最后几句话,大眼睛里盛满了超出年龄的惊惶,小脸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煞白。
“爸爸……张阿姨……”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要去哪里?阿姨病得很重吗?”
曹天明心头一紧,刚要开口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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