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燧火裂长空,黑柱冲天警讯浓。
城上铜钟惊晓梦,楼头魏将峙寒锋。
铁骑奔腾张帅至,矢蝗纷落血痕重。
夜幕低垂攻更急,残垣喋血战犹凶。
长安城在高压下的喘息维持了十七日。第十八日清晨,霸陵烽燧三道黑烟裂空!
清晨,当第一缕惨白的阳光刚刚刺破霸陵方向的薄雾,新丰烽燧台上,值哨的士卒老吴正裹紧破旧的皮袄,缩着脖子啐了一口带着冰碴的唾沫。他习惯性地向东边天际扫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那铅灰色的苍穹尽头,一道、两道、三道笔直而粗壮的黑色烟柱,如同挣脱地狱束缚的巨魔手指,带着不祥的预兆,狰狞地、无声地刺向天空!那烟柱翻滚升腾,在无风的死寂清晨显得格外刺目和压抑。
“一烟!一烟!十万火急——!” 老吴的嘶喊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带着变调的恐惧和绝望。烽燧台上顿时乱作一团,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将浸透油脂的火把狠狠捅入早已备好的巨大松柴堆中!“轰!”干燥的油脂松枝遇火即燃,如同压抑已久的怒火,顷刻间腾起冲天烈焰!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天空,滚滚浓烟如同黑色的巨龙,扶摇直上,直冲云霄!这无声的警报,如同重锤,狠狠砸向二十里外的长安城!
“一烟!东面!魏军人马过万以上!” 传令兵几乎是连滚爬下陡峭的烽燧土台,嘶吼着翻上早已备好的快马,鞭子带着破空声疯狂地抽打着马臀!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卷起一路烟尘,向着长安城亡命狂奔!马蹄每一次落下,都仿佛踏在守城军民紧绷的心弦上。
长安东门城楼,悬挂在敌楼檐角的巨大铜钟被力士用撞木疯狂地撞击着!“铛——!铛——!铛——!”沉重而急促的钟鸣如同丧钟,一声紧似一声,瞬间传遍了长安城每一个角落!城头短暂的休憩被彻底粉碎。蜷缩在垛口后打盹的士兵如同被火燎了屁股般惊跳起来,头盔都来不及扶正便扑向各自的战位!弓弩手嘶吼着拉开弓弦,弩臂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滚木礌石被挪到垛口边缘,随时准备倾泻而下;沉重的火油桶木盖被撬开,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士兵粗重的喘息和甲胄的摩擦声。城头的气氛,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绷紧至极限,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肃杀。
魏延如同一尊从血火中淬炼出的铁铸雕像,屹立在东门最高处的角楼露台。玄甲上凝结着清晨的寒霜,反射着冰冷的光。他双手按在冰冷的雉堞上,纹丝不动,唯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虎目,死死盯着东方天际那一道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如同毒蛇般蜿蜒而来的烟尘轨迹。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连眉毛都未曾挑动一下,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燃烧着冰冷到极致、足以焚毁一切的战意。来了!终于来了!
晌午时分,关东平原尽头,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那不是春雷,是无数铁蹄践踏大地发出的恐怖共鸣!地平线上,一道蠕动的黑线迅速变粗、变宽,最终化为一片覆盖大地的铁色狂潮!旌旗如林,遮天蔽日,刀枪反射着惨淡的阳光,汇聚成一片冰冷的金属海洋。马蹄卷起的烟尘,如同巨大的黄龙,翻腾咆哮,遮蔽了半边天空。一面巨大的“张”字帅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死神的旗帜。旗下,老将张合须发戟张,玄甲在烟尘中依旧闪耀着幽光,他鹰隼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死死锁定了前方那座巍峨耸立、却插着刺眼“汉”字旗的巨城。他身后,是整整一万精锐的魏国铁骑,是除了四万实际上只余三万两千余人的部卒继续攻打街亭外的所有骑兵!这支从街亭前线星夜兼程、狂飙突进的生力军,带着被王平阻于坚寨之下的滔天怒火,带着洗刷耻辱的疯狂,卷起死亡的旋风,直扑长安!
“吁——!”张合猛地勒住战马,在距离长安东门约三里处停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他眯起眼,目光如刀,仔细刮过眼前这座沐浴在血色夕阳下的巨城。城头,“汉”字大旗在风中狂舞,密密麻麻的守军身影在垛口后严阵以待,刀枪的反光如同巨兽身上冰冷的鳞片。没有预想中的慌乱奔逃,没有惊恐的喧嚣,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坟墓般的肃杀与沉默。这种沉默,比任何呐喊都更让张合感到棘手。
“哼!魏延竖子,倒是有几分手段!”张合冷哼一声,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随即命令扎营立寨,亲率亲骑绕城三日,细观防务。第四日方令两千骑分作十队,轮番抵近西、北二门佯动抛射,另遣步卒负土填堑,试探守军反应。” 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冰冷的杀意。
令旗挥动,尖锐的号角撕裂空气。两千魏骑如同两道黑色的铁流,从大军两翼咆哮而出!他们并不直接冲击城墙,而是沿着护城壕外围,如同两条黑色的毒蛇,策马狂奔,同时张弓搭箭!箭矢如同骤然腾起的飞蝗群,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黑压压地抛射向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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