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镇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囚笼。厚重的木门紧闭,土坯垒成的简陋城墙(如果那能称之为城墙的话)上,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面如土色的乡勇和衙役,手持简陋的武器,紧张地望着城外。城外,胡人骑兵的身影时隐时现,他们并不急于进攻,只是像狼群一样,远远地逡巡着,偶尔靠近射几支冷箭,或者发出挑衅的呼哨声,折磨着城内人的神经。
最初的恐慌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压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乡勇沉重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被围困牲畜的哀鸣。
粮食和水,成了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
张伟和孙婆婆藏身的破柴房,阴暗潮湿,但至少相对隐蔽。他们清点了所有的存粮:小半袋掺了麸皮和草籽的杂粮,几个干瘪的萝卜,还有张伟之前偷偷藏起来的几块硬肉干。水,则靠着一个捡来的破瓦罐,每天深夜冒险去离柴房最近的一口公用水井打水。井边已经有人看守,限量取水,每次只能打到小半罐。
“省着点吃,一天一顿,吊着命就行。”孙婆婆的声音干涩,她将杂粮分成极小的一份份,用破布包好藏起来。
第一天,第二天……饥饿感尚能忍受。但到了第五天,胃里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每天那一小口粗糙的粮食,如同杯水车薪。张伟看着孙婆婆日益憔悴的脸和深陷的眼窝,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
城内的情况急剧恶化。
起初只是压抑,后来开始有哭闹声从一些贫户家中传出——断粮了。再后来,有人开始偷偷摸摸在夜里出来,翻找垃圾,甚至为了一点食物残渣大打出手。秩序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第八天,张伟深夜去打水时,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井边不远处,一个黑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壮着胆子靠近些,借着月光,看清那是一个瘦得皮包骨的男人,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空了的破碗,已经没了气息。是饿死的。
内心独白(冰冷的恐惧):
开始死人了……真的开始饿死人了!
他吓得魂飞魄散,打水的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地。他连滚带爬地跑回柴房,把看到的情景告诉孙婆婆。孙婆婆只是沉默地闭上眼睛,枯瘦的手攥得更紧了。
第九天,镇上唯一一家米铺被饥民砸开了。人群像疯了一样冲进去抢夺所剩无几的粮食,引发了混乱和踩踏。乡勇赶来弹压,棍棒交加,惨叫声不绝于耳。张伟和孙婆婆躲在柴房里,听着外面的喧嚣,心惊胆战,不敢出去。
第十天,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清晨,张伟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是孙婆婆。她咳得撕心裂肺,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用手捂着胸口,痛苦地蜷缩着。
“婆婆!你怎么了?”张伟慌了神,连忙上前扶住她。一摸额头,滚烫!
发烧了! 在这种缺医少药、饥寒交迫的情况下,发烧几乎是致命的!
内心独白(雪上加霜):
怎么办?婆婆病了!需要药!需要吃的!
张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没有任何药材,食物也即将告罄。孙婆婆的病来得凶猛,很快就开始说明话,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清醒时,她紧紧抓住张伟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和不舍:“狗剩……孩子……婆婆……怕是不行了……你……你要想法子……活下……”
昏迷时,她不停地呓语,喊着早已死去的亲人的名字,喊着饿,喊着冷。
张伟看着生命一点点从这位唯一给过他温暖的老人身上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绝望和痛苦,比饥饿和寒冷更甚。他把自己那份少得可怜的食物省下来,试图喂给孙婆婆,但她已经咽不下去了。水,也只能用破布蘸着,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围城第十日的夜晚,格外漫长和寒冷。城外胡人的篝火隐约可见,如同鬼火。城内死寂一片,只有偶尔传来的哀哭声和孙婆婆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
张伟紧紧抱着浑身滚烫、意识模糊的孙婆婆,用自己的体温试图温暖她。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老人枯槁的脸上。他想起黑土洼村的那碗粥,想起采药时的点滴指导,想起这破柴房里短暂的相依为命……
内心独白(彻底的绝望):
连婆婆也要离开了吗?又要剩下我一个人了……在这个地狱里……
他知道,孙婆婆可能熬不过这个夜晚了。而他自己,也即将弹尽粮绝。胡人围而不攻,就是在等他们自生自灭。河口镇,这座小小的囚笼,正在慢慢变成一座巨大的坟墓。
希望,彻底熄灭了。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等待死亡的冰冷预感。他第一次觉得,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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