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苑内,炭火在青铜盆中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将云舒清瘦的身影投在斑驳的粉墙上,随着火焰明灭而摇曳不定。她独坐桌前,指尖轻抚着小荷清晨送来的白瓷药罐。罐中琥珀色的膏体泛着温润光泽,散发出积雪草清苦与蜂蜡甜香交织的复杂气息——这是她用改良后的蒸馏法提纯药液,又调入精炼的杏核油与蜂蜡制成的第三批祛疤膏。
窗棂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又是一场大雪即将来临。云舒拢了拢单薄的衣襟,这具身体对寒冷的敏感度超乎想象。穿越至今已月余,她逐渐适应了这个被遗忘在王府角落的弃妃身份,却始终无法适应这里刺骨的寒冷。
"香气比上次更醇厚了。"云舒喃喃自语,用银簪挑取少许膏体,在腕间试了试延展性。穿越前的药学知识在这个时代显得如此珍贵,每一分改良都需要反复试验。她记得现代药妆的精密配比,却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感官判断。
她的目光落在妆台那只鎏金描花的胭脂盒上。那是原主苏云舒的嫁妆之一,如今只剩盒底些许艳得扎眼的残红。这具身体的记忆告诉她,这个时代的女子为容貌付出多大代价——从王妃到婢女,无人能逃离"颜面"的枷锁。
记忆碎片不时浮现:原主大婚当日,因额角一小块胎记被喜娘多敷了半盒粉,却被宾客私下讥笑"欲盖弥彰";王府宴会上,有个侍女因手背烫伤不慎露出,次日就被调去浣衣房;甚至赵侧妃之所以得宠,据说也因肌肤如玉,没有半分瑕疵。
"王妃,张嬷嬷来了。"小荷掀开厚重的棉帘,冷风趁隙钻入,却吹不散她话音里的雀跃。小丫头脸颊冻得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嬷嬷带了好东西呢!"
云舒抬头,见张嬷嬷挎着竹篮局促地站在门边,鬓角沾着灶灰,冻得通红的双手紧攥着半块用油纸包着的烤红薯。"奴婢今早烤的,"老嬷嬷赧然笑道,眼角深刻的皱纹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想着王妃这儿炭火不足,吃些热乎的能暖身。"
云舒接过时触到对方龟裂的手背,心头微刺。原主的记忆倏然浮现——张嬷嬷的女儿巧儿去年被滚油烫伤左臂,留下狰狞的疤痕。
"王妃,"张嬷嬷忽然哽咽起来,"老奴今日来,其实是有事相求。"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纸婚书,"巧儿...巧儿被退婚了。"
话音未落,棉帘再次被掀开,一个瘦弱的身影冲了进来。巧儿扑通一声跪在云舒面前,泪水早已浸湿了她的衣襟:"王妃娘娘,求您救救我!"
她猛地撕开衣袖,露出左臂上狰狞的疤痕:"王家郎君见了这个,当场撕了婚书!他说...他说宁可娶个丑女,也不要个疤面鬼!"巧儿的声音凄厉如刀割,从怀中掏出被撕碎的婚书,纸片如雪花般散落一地。
云舒的心被狠狠揪紧。她扶起哭得几乎晕厥的巧儿,看着少女绝望的眼神,仿佛看到了这个时代所有因容貌而断送幸福的女子。
"嬷嬷,巧儿,你们先回去。"云舒的声音异常坚定,"给我三天时间。"
送走二人后,云舒立即铺开纸张,陷入了深沉的谋划。
"小荷,取妆匣最底层的医书来。"
"哎!"小荷赶忙取来一本泛黄的古籍,那是原主生母的遗物。书页间记载着"积雪生肌膏"的古方:需积雪草、地黄、蜂蜡,以茶油为基质。但云舒一眼看出问题所在——提纯技术粗糙,导致药效十不存一。
第一次试验时,云舒按照古法将药材直接放入铜锅蒸馏。然而火候难以掌控,不过片刻功夫,锅内便冒出刺鼻的焦糊味。
"失败了..."云舒揭开锅盖,看着漆黑粘稠的废料,不禁蹙眉。
小荷连忙安慰:"王妃别急,失败了再试就是。奴婢听说城南刘大夫试新方子,都要试上百次呢。"
云舒重振精神,仔细分析失败原因:"是温度太高了。需要用水浴法间接加热。"她在纸上画出改良方案,"还需要特制一个冷凝管,让蒸汽更好地凝结。"
经过数次失败,云舒终于掌握了最佳的火候和时间。当她第一次成功提取出清澈的积雪草精华时,小荷惊喜地叫出声:"成了!王妃真厉害!"
但难题接踵而至。蜂蜡杂质太多,需要反复过滤;杏核油的提炼也需要精确控制温度。云舒尝试用细棉布夹炭灰过滤,又设计了水浴加热装置保持恒温。每一个夜晚,冷月苑的灯火都亮到深夜。
"王妃,歇歇吧。"小荷心疼地为云舒披上外衣,"您都瘦了。"
云舒却目光灼灼地盯着新一批膏体:"就差最后一步了。"她将精心提纯的药液缓缓倒入杏核油中,加入蜂蜡,小心地搅拌着。这一次,膏体终于呈现出完美的琥珀色,散发着清雅的药香。
第三日清晨,当巧儿再次来到冷月苑时,云舒将一小罐药膏放入她手中:"每日涂抹三次,配合按摩。一个月后,必见成效。"
巧儿颤抖着接过药罐,泪水再次涌出:"不管成不成,巧儿都感激王妃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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