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冷月苑,屋檐下的冰凌在微光中闪烁着寒芒。小荷揉着惺忪睡眼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只见采买小厮阿福缩在台阶下,怀里紧搂着个打满补丁的布包,冻得发青的脸上沾着草屑,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急匆匆赶回来。
"小荷姑娘,"少年声音发颤,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王妃真要收刘婶的鸡蛋?"
小荷侧身让他进门,注意到他破旧的棉鞋已渗出雪水:"不仅收鸡蛋,还要学熬蛋黄油呢。"她压低声音,"王妃说若是办得好,往后咱们苑里的采买都交给你。"
阿福眼睛猛地亮起来,却又惶恐后退:"奴才脚脏..."话音未落,云舒已闻声出来,直接将人领进屋内。炭火暖意扑面而来,少年冻僵的手指微微发抖。
"这些是刘婶给的鸡蛋。"阿福解开布包,二十个鸡蛋圆润可爱,另有一包晒干的野菊花,"刘婶说谢谢王妃赠药,她抹了三天,手背的疤就不痒了。"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她今早居然能捻针了...虽然还绣不了花,但能给自己缝补衣裳了。"
云舒注意到少年开裂的手指:"你这手..."
阿福慌忙藏手入袖:"砍柴时划的,不碍事!"
"小荷,取药膏来。"云舒不容拒绝地拉过他的手,那伤口深可见骨,边缘已经发白,"创口边缘泛白,这是冻疮溃烂后又感染的症状。"她仔细察看伤口,"得先用淡盐水清洗,再上药膏。"
刘婶的鸡蛋我全要了。另外,你知道哪儿能采到积雪草吗?"
阿福僵着身子任云舒上药,耳尖通红:"后...后山北坡有片野地,但那里接近围场,管事说不准去..."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奴才认得一条小路!去年冬天奴才娘病重,没钱买药,奴才就去那儿采过草药..."
云舒与小荷对视一眼,当即决定:"我们现在就去。"
"不可!"阿福急得摆手,"北坡积雪深,还有野猪出没!上月有个樵夫就被拱伤了腿..."
"所以才要趁日头升高时去。"云舒已系好斗篷,将一把小巧的药锄藏在篮底,"小荷留下照看药炉,若有人问起,就说我胸闷散步去了。"
主仆二人从角门溜出王府。阿福说的"小路"实则是兽径,陡峭处需抓着枯草攀爬。云舒气喘吁吁地跟在少年身后,靴底在冰面上打滑,好几次差点摔进雪坑。阿福不时回头拉她一把,冻得通红的手背上还留着昨日被管事嬷嬷抽打的鞭痕。
“阿福,你手上的伤…”云舒皱眉。
少年慌忙缩手:“不打紧!奴才皮实!”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去年采药摔断过腿,也比这疼!”
云舒望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喉间发紧。这孩子,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却还在替她拼命。"就是那儿!"阿福指向背风坡。枯黄草丛间,圆叶积雪草竟在雪中泛着鲜绿,像是撒了一地翡翠珠子。云舒小心采摘时发现,此地的积雪草因环境恶劣,叶片小而厚,揉碎后汁液浓稠,药效成分可能更浓。
"积雪草需在花期前采摘,此时积雪草苷含量最高。"云舒一边采摘一边解释,"你看这叶片背面的脉络,越是清晰分明,药效越好。"
返程时阿福显得活泼许多,话也密了:"王妃真要制祛疤膏?奴才的妹妹...去年被灶火溅到脸..."他声音渐低,"原本说好的亲事也黄了。那男家是开豆腐坊的,说新媳妇脸上有疤不吉利,影响生意..."
云舒心中一动:"明日让你妹妹来冷月苑,我给她瞧瞧。"
少年眼眶骤红,扑通跪在雪地里:"王妃大恩..."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护身符,"这是奴才娘去寺庙求的,说能保平安...请王妃收下!"
云舒扶起他时触到其肘间淤青:"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福支吾着不肯说,直到云舒掏出银锞子让他去买新鲜菠菜,少年才哽咽道出实情:管事嬷嬷常克扣菜钱,若他不从便拳脚相加。今日这银锞子若被看见,少不得又要挨打。
"你直接去找大厨房的孙嫂。"云舒心生一计,"就说王妃想吃菠菜馅饺子,让她派人随你去采买。"她又解下腰牌,"若有人为难,亮出这个。"
阿福攥着腰牌如握炭火:"这...这不合规矩..."
"在冷月苑,"云舒微微一笑,"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当日午后,云舒在苑内支起大锅熬制杏核油。小荷带人砸杏仁,阿福妹妹妞妞帮忙剥仁,另有两个浣衣房丫鬟偷偷跑来学艺——她们手上都有劳作留下的疤痕。
"杏仁需文火慢炒,温度不可过高。"云舒演示着,锅里的杏仁渐渐泛出金黄色,"炒至微黄出香即可,过火会产生苦味。"她将炒好的杏仁倒入石臼,"碾碎时要注意粒度,太细会糊锅,太粗出油率低。"
小荷学着操作,忽然问道:"王妃,为何要蒸半刻钟再压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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